月牙村外的土坡上,立着一座灰石头砌的城堡,墙头上爬满了绿藤,远远看像披了件花衣裳。村里的孩子都爱盯着城堡看——城堡的后院里,藏着一棵比爷爷的爷爷年纪还大的樱桃树,每年春天开雪白的花,夏天结满红通通的樱桃,甜得能粘住舌头。
可城堡的主人周地主,是个总皱着眉头的老爷爷。他戴着圆框老花镜,每天揣着黄铜钥匙在城堡门口转,看见孩子靠近就挥拐杖:“去去去!别把我的墙根踩坏了!”连掉在城堡墙外的樱桃,他都要让管家捡回去,不许孩子们捡。
村里的小禾,梳着齐耳短发,裤脚总沾着泥点,她最盼着夏天——往年村东头的老樱桃树还在时,她能和小伙伴们摘满满一衣兜樱桃,分给没牙的奶奶吃。可今年春天,老樱桃树枯了,叶子掉光,再也结不出果子了。
“奶奶,我好想吃樱桃呀。”晚饭时,小禾扒着玉米粥,眼神蔫蔫的。奶奶放下瓷碗,摸了摸她的头:“乖,等明年,咱们再种一棵新的。”可小禾知道,新树苗要长好多年才能结果,她看着窗外的城堡,忽然眼睛亮了:“奶奶,周爷爷的城堡里有樱桃树!咱们能不能去跟他要几颗呀?”
奶奶叹了口气:“周地主那人小气着呢,前年你娘送给他一篮鸡蛋,想借他的锄头用用,他都没答应。”
可小禾没放弃。第二天一早,她挎着妈妈留下的小花篮,篮子里放了两个刚蒸好的红薯——这是奶奶特意给周地主准备的,说“礼轻情意重”。小禾走到城堡门口,正撞见管家张爷爷挎着竹篮出来,竹篮里装着刚捡的樱桃核。
“张爷爷好!”小禾脆生生地喊。张爷爷愣了愣,放下篮子:“小禾呀,你来这儿干啥?周老爷可不让小孩来。”
“我想找周爷爷,能不能跟他要几颗樱桃呀?”小禾把红薯递过去,“这是奶奶蒸的,可甜了,给周爷爷吃。”
张爷爷接过红薯,挠了挠头:“我帮你问问吧,你在这儿等着。”说完就进了城堡。
小禾站在门口,盯着墙头上的绿藤看,藤上还挂着几颗没摘的樱桃,红得像小灯笼。过了一会儿,张爷爷出来了,摇着头说:“周老爷说,樱桃是他自己的,不给外人。”
小禾的肩膀垮了下来,捏着花篮的带子,小声说:“那……我能帮周爷爷干活吗?我会浇花,会捡叶子,干好了再要樱桃行不行?”
张爷爷犹豫了,这时候城堡里传来周地主的声音:“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一个小丫头能干嘛!”
小禾跟着张爷爷走进城堡,院子里铺着青石板,墙角摆着几盆月季花,可叶子上落了不少灰。周地主坐在门口的竹椅上,手里拿着放大镜看报纸,头也不抬:“你说你会干活?先把那几盆月季浇了,水别洒在石板上!”
“好!”小禾接过张爷爷递来的小水壶,跑到水井边打水。水有点沉,她两只手抱着水壶,慢慢走到月季花前,小心翼翼地把水浇在花盆里,一点都没洒出来。浇完花,她又看见地上有几片落叶,赶紧蹲下来捡,把叶子放进张爷爷的竹篮里。
周地主放下报纸,透过老花镜偷偷看小禾——这丫头干活挺认真,裤脚沾了泥也不在乎,不像城里的孩子,碰点土就哭。
“周爷爷,我浇完花了,也捡完叶子了。”小禾跑到周地主面前,仰着小脸,“能给我一颗樱桃吗?我想给奶奶吃,奶奶好久没吃过樱桃了。”
周地主心里动了动,想起自己小时候,娘也总把最好吃的果子留给自己。他没说话,起身往后院走:“跟我来。”
后院里的樱桃树真高啊,树枝都伸到城堡墙外面了,树上挂满了红樱桃,风一吹,樱桃晃来晃去,像在跟小禾打招呼。周地主搬来一把小梯子,爬上去摘了一串最红的樱桃,递给小禾:“拿去吧,别弄丢了。”
小禾捧着樱桃,眼睛都笑弯了:“谢谢周爷爷!这樱桃肯定特别甜!”她刚要咬,忽然想起什么,又把樱桃递回去一颗:“周爷爷,您也吃一颗,可甜了!”
周地主愣了愣,他这辈子收过不少礼物,可从没哪个孩子会把刚拿到的樱桃分给他。他接过樱桃,放进嘴里,甜汁一下子流满了嘴巴,比他吃过的所有樱桃都甜。
“周爷爷,村里的樱桃树都枯了,小伙伴们都没吃过樱桃,”小禾小声问,“下次我还来帮您干活,能不能多要几颗,分给大家呀?”
周地主看着小禾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满树的樱桃——这树每年结的樱桃太多,吃不完都会烂掉,不如分给孩子们。他点了点头:“行!以后你每天来帮我浇花,我给你装一篮子樱桃,你分给小伙伴们。”
小禾开心得跳起来:“谢谢周爷爷!我明天一定早早来!”
第二天一早,小禾果然来了,还带来了村里的两个小伙伴——扎小辫的丫丫和穿补丁衣服的石头。周地主看见多了两个孩子,皱了皱眉,小禾赶紧说:“周爷爷,丫丫会扫地,石头会搬东西,我们一起帮您干活!”
丫丫拿起扫帚,把院子扫得干干净净;石头帮周地主把晒在院子里的豆子收进布袋里。周地主看着三个孩子忙忙碌碌,嘴角不知不觉翘了起来。中午的时候,他真的装了满满一篮子樱桃,递给小禾:“拿去分吧,小心别摔了。”
孩子们抱着樱桃跑回村,把樱桃分给村里的老人和小孩。没牙的李奶奶咬不动,小禾就把樱桃核剥出来,喂给李奶奶吃;刚会走路的小弟弟想吃,丫丫就拿着樱桃,让他慢慢舔。
过了几天,周地主站在城堡门口,看见村里的孩子们在村口玩游戏,每个孩子手里都拿着一颗樱桃,嘴里唱着:“红樱桃,甜又甜,谢谢周爷爷送我们吃……”他听着歌,心里暖暖的,忽然觉得,以前把城堡关得紧紧的,真没意思。
这天下午,小禾来干活时,周地主递给她一把小铲子:“小禾,你知道吗?樱桃树的核埋在土里,能长出小树苗。”他指着后院的一块空地,“咱们把樱桃核种在这里,等长出树苗,就移栽到你们村里,这样村里就有新的樱桃树了。”
小禾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吗?那以后村里的小伙伴每年都能吃樱桃了!”
“当然是真的。”周地主蹲下来,教小禾怎么挖坑,怎么放樱桃核,怎么盖土,“种完要经常浇水,不然小树苗会渴死的。”
小禾学得特别认真,丫丫和石头也来帮忙,四个“大人小孩”在空地上种了好多樱桃核。周地主看着孩子们的笑脸,摸了摸老花镜,小声说:“其实……我以前也有个女儿,跟你们差不多大,可惜她走得早,我就把城堡当成了念想,不想让人进来捣乱。”
小禾拉着周地主的手:“周爷爷,以后我们常来陪您,您就不孤单了。”
从那以后,城堡的门再也不总关着了。春天,孩子们来帮周地主浇花;夏天,大家一起摘樱桃;秋天,帮他收院子里的南瓜;冬天,就在城堡里围着火炉听周地主讲故事。周地主的眉头不皱了,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他还把城堡里的旧书本拿出来,教孩子们认字。
第二年春天,后院的樱桃核真的长出了小芽,绿绿的,嫩嫩的。周地主和孩子们一起,把小树苗移栽到月牙村的村口。小禾每天都去浇水,看着小树苗一天天长高。
村里的人都说:“周地主变了,小禾也长大了。”小禾听了,总会笑着说:“不是周爷爷变了,是大家一起分享,才更开心呀!”
又过了几年,村口的樱桃树也结满了红樱桃,风吹过,樱桃的甜味飘得很远,像在告诉大家,善良和分享,能让全世界都变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