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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明白了。”朱标笑,“我去看‘气’。”

他刚要出门,忽又转身:“皇叔,你今天可签到?”

“签了。”朱瀚道,“给了我一式‘回折与合线’。”

“回折与合线?”朱标眨眼,“听起来很好用。”

“很好用。”朱瀚也笑,“用来走路。”

第三夜深更。月色薄,风里有点凉。

朱瀚独自一人走到太庙东角的石狮旁,指腹轻触那道老痕。

空气清,连榆叶微微相擦的声音都分明。

“签到。”

【签到地点:太庙东角石狮】

【奖励:‘心火不熄’一盏(七日内受惊之时,心跳可自稳其度)】

他微微一怔,轻轻笑了。正合适。

他收回手,转身欲走,忽听身后轻脚步一响。

“王爷。”是韩朔。

“这么晚。”朱瀚站住。

“我走走。”韩朔道,眉眼间褪了两日之前的锐,反倒多了一分清。

“今日在桥上,我看见一个少年握住了栏上的苔。”

“你看见的,是他手心的力。”朱瀚点头。

“是。”韩朔沉吟,“我今日才知——我过去总在挑别人的错,自己却站不稳。”

“知道了,便是走出第一步。”朱瀚说。

韩朔忽然笑了一下:“瀚王,明日我去那西侧巷,看缪行教孩子跑。”

“去。”朱瀚道。

“我也想学。”韩朔低声,“不为别的,为我自个儿。”

朱瀚看他,目光温和:“学路之前,先把鞋换了。你鞋底薄,踩久了疼。”

韩朔微愕,随即失笑:“王爷连这个也看得见。”

“我喜欢看。”朱瀚说。

韩朔抱拳:“告辞。”

他走后,夜更静。

朱瀚站了一会儿,心里那盏“心火不熄”像在胸腔里稳稳燃着。

他忽地很想回书房把一行字写完——那行自日间就盘在心里的字。

他转身快步回到书案前,展开纸,提笔,停了停,落笔:

“站得住,走得直,收得回。”

墨痕很稳。收笔时,他听见门外轻轻一响。

朱元璋推门而入,眼梢眉角俱是笑:“好字。”

“皇兄。”朱瀚起身。

“你们这几日把‘看’摆给人看,把‘站’摆给人看,把‘走’也摆给人看。”

朱元璋把手背在身后,在屋里走了一圈,“朕看着,心里静。”

“静好。”朱瀚道。

“明日朕要与标儿说一句。”

朱元璋站在窗前,“朕要他不必把话说满。不满,才有回折。”

“他今日已懂一点。”

朱瀚笑,“他在桥上撑伞,又往后挪半步,没遮满。”

“嗯。”朱元璋点头,忽而掀袍坐下,指指那行字,“再写一行。”

“写什么?”朱瀚问。

“‘久见常’。”朱元璋缓缓道,“看久了,就成了常。你替朕写。”

朱瀚提笔,浓墨落下,笔划走在纸纹里,像一条线合在另一条线上。

他写完,朱元璋满意地“嗯”了一声,起身将手按在弟弟肩上:“瀚弟,辛苦。”

“不辛苦。”朱瀚答。

“那就好。”朱元璋点点头,转身欲走,又停住,“白日里,有个婆子给标儿送伞。朕让人去问了。她说只因‘看着不饿,便多给一口’,这话好。”

“是好话。”朱瀚笑。

“明日让人去老太太家门前扫扫地。”

朱元璋摆手,“朕乐意干这事。”

“好。”朱瀚拱手。

门阖上,烛影在纸面上微微跳动。

窗外风行树梢,声像水洗。

朱瀚吹灭一盏灯,只留一盏。

那盏火光不熄,稳而不盛,像胸中的气。

他把笔搁好,转身出门。

廊下影子长,他沿着影子走回自己的院,步子不疾不徐。

走到台阶前忽又停住,回头看了看夜色,低声笑了一句:“明日,教我也跑一跑。”

晨光未透,朱瀚已起身。

他推开窗,见院中榆树影斜,枝叶间露珠微颤。风里带着一丝凉,却已不似前几日那般刺骨。

“王爷,早膳备好了。”阿槐站在廊下,轻声唤道。

朱瀚应了一声,转身披上外袍,缓步走向膳厅。

桌上摆着几样清粥小菜,他坐下,端起碗,却未急着吃,只是用勺子轻轻搅着,目光落在窗外某处。

“今日有什么安排?”他问。

阿槐站在一旁,想了想,道:“缪行那边说,孩子们今日要练‘回折’,在巷子里来回跑,说是练脚力,也练心。”

“‘回折’?”朱瀚挑眉,“倒是个好名字。”

“他说,跑步不是一味往前,得知道何时收,何时放。”

阿槐笑道,“像您昨日教的‘回折与合线’。”

朱瀚点头,嘴角微扬:“他倒是学得快。”

“还有。”阿槐压低声音,“白簪传话,说今日想见您一面,有要事相商。”

“哦?”朱瀚放下勺子,“她倒是不急。”

“她说,不急,但重要。”阿槐道。

朱瀚沉吟片刻,道:“告诉她,午时后,城西茶肆见。”

“是。”阿槐应下,转身退去。

朱瀚吃完早膳,并未急着出门,而是回到书房,提笔在纸上画了几笔。

画的是一条线,从东到西,时而直,时而弯,时而分岔,时而合拢。

他画得专注,连朱标推门进来都没察觉。

“皇叔。”朱标轻声唤道。

朱瀚抬头,见是朱标,笑道:“怎么这么早?”

“我今日想去缪行那儿看看。”

朱标道,“昨日听您说‘回折’,我想看看是怎么练的。”

“好。”朱瀚点头,“你去吧,记得看他们如何收腿,如何转身。”

“嗯。”朱标应下,却未急着走,而是看向桌上的纸,“您画的是什么?”

“路。”朱瀚道,“人走的路,心走的路。”

朱标凑近,仔细看了看,皱眉道:“这路……弯弯绕绕,像是在躲什么。”

“躲?”朱瀚摇头,“不是躲,是选。”

“选?”朱标不解。

“人生在世,总要选一条路走。”

朱瀚道,“有人选直的,有人选弯的,有人选宽的,有人选窄的。但无论选哪条,都要走得稳,走得直,收得回。”

朱标沉思片刻,点头:“我明白了。”

“去吧。”朱瀚拍了拍他的肩,“去看,去学,去想。”

朱标应下,转身离去。

朱瀚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微扬,随即低头继续画线。

画了一会儿,他忽然停住,笔尖悬在纸上,久久未落。

“选路……”他轻声念了一句,目光落在窗外某处,似是陷入了沉思。

午时后,朱瀚换了一身便装,独自一人前往城西茶肆。

茶肆不大,却干净整洁,几张木桌,几把木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倒也雅致。

朱瀚进门时,白簪已经到了。

她穿一身素色衣裙,头戴一支简单的银簪,正坐在窗边,低头喝茶。

听见脚步声,她抬头,见是朱瀚,微微一笑,起身行礼:“王爷。”

“坐。”朱瀚摆摆手,在她对面坐下,“找我有何事?”

白簪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先给朱瀚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先喝茶。”

朱瀚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放下:“现在可以说了?”

白簪点头,目光落在茶杯上,似是在斟酌用词:“昨日,我派人去桥下看了。”

“哦?”朱瀚挑眉,“看什么?”

“看那个少年。”白簪道,“白榆。”

朱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他……变了。”白簪轻声,“昨日,他回家后,把桌子底下的瓦片换了。”

“换成什么了?”朱瀚问。

“木垫。”白簪道,“整整齐齐的小木垫。”

朱瀚点头,嘴角微扬:“他倒是听话。”

“不仅如此。”白簪继续道,“他今日一早,便去了城东的书肆,买了一本《千字文》。”

“《千字文》?”朱瀚挑眉,“他不是不读书吗?”

“他说……”白簪顿了顿,似是在回忆,“他说,‘大家读,我也读’。”

朱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好一个‘大家读,我也读’。”

“王爷。”白簪抬头,目光认真,“他……可以教吗?”

“教什么?”朱瀚问。

“教路。”白簪道,“像缪行那样,教孩子们跑步,教他们如何站,如何走,如何收。”

朱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茶杯,又轻抿一口,放下:“他愿意学吗?”

“愿意。”白簪点头,“他说,‘我想学,像朱标那样,站得住,走得直,收得回’。”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可以。”

“真的?”白簪眼睛一亮。

“真的。”朱瀚道,“但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白簪问。

“他得先学会‘看’。”朱瀚道,“看路,看人,看心。”

“‘看’?”白簪皱眉,“如何看?”

“明日,你带他来太学西巷。”

朱瀚道,“我在那儿等他。”

“好。”白簪应下,嘴角微扬,“多谢王爷。”

朱瀚摆摆手,起身欲走,却又停住,回头看向白簪:“你……为何要帮他?”

白簪一怔,随即低头,轻声道:“因为……他像我。”

“像你?”朱瀚挑眉。

“像曾经的我。”白簪抬头,目光清澈,

“曾经的我,也像他一样,想进不敢进,想走不敢走,怕被人看见,怕被人嘲笑。”

朱瀚沉默片刻,点头:“我明白了。”

“多谢王爷理解。”白簪起身,行礼。

走出茶肆时,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正好,暖而不燥。

他深吸一口气,嘴角微扬,缓步向太学西巷走去。

太学西巷,孩子们正在练“回折”。

缪行站在巷中间,手里拿着一根小树枝,时不时指点几句。

孩子们跑得满头大汗,却无人喊累,反而一个个眼睛发亮,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

朱瀚站在巷口,静静地看着。

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转身,走向巷尾某处。那里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像是被人用手反复摩挲过。

他伸手,轻轻抚过那道痕迹,目光微动。

“王爷。”身后传来缪行的声音。

朱瀚回头,见是缪行,笑道:“你来了。”

“您在看什么?”缪行问。

“看路。”朱瀚道,“看这条巷子的路。”

“这条路……”缪行皱眉,“有什么特别吗?”

“特别。”朱瀚点头,“它弯弯绕绕,却始终通向外面。”

缪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一声:“您说得对。”

“缪行。”朱瀚转身,看向他,“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您问。”缪行道。

“你为何要教孩子们跑步?”朱瀚问。

缪行一怔,随即低头,似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抬头,目光认真:“因为……我想让他们知道,跑步不在脚,在心。”

“在心?”朱瀚挑眉。

“对。”缪行点头,“心稳了,脚才能稳;心直了,路才能直;心收了,步才能收。”

朱瀚闻言,目光微动,似是被触动了什么。

他沉默片刻,缓缓点头:“你说得对。”

“王爷。”缪行忽然道,“您……也有一颗稳心吗?”

朱瀚一怔,随即笑了:“有。”

“如何稳?”缪行问。

“看路。”朱瀚道,“看人走的路,也看心走的路。”

缪行沉默片刻,点头:“我明白了。”

“明日,白簪会带一个少年来。”

朱瀚道,“他叫白榆,我想让你教他。”

“教他什么?”缪行问。

“教他‘看’。”朱瀚道,“看路,看人,看心。”

“好。”缪行应下,没有多问。

朱瀚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回头看向缪行:“缪行,你……想不想学‘步盘术’?”

“‘步盘术’?”缪行眼睛一亮,“那是……什么?”

“一种走路的法子。”朱瀚道,“走得稳,走得直,收得回。”

“我……可以学吗?”缪行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

“可以。”朱瀚点头,“明日此时,你来王府找我。”

“多谢王爷!”缪行行礼,眼中满是感激。

朱瀚还了一礼,转身离去。

他走出巷子时,见朱标正站在巷口,手里拿着一本书,低头看着。

“标儿。”朱瀚唤道。

朱标抬头,见是朱瀚,笑道:“皇叔,您来了。”

“在看什么?”朱瀚问。

“《千字文》。”朱标道,“白榆买的,我借来看看。”

“哦?”朱瀚挑眉,“他买的?”

“对。”朱标点头,“他说,‘大家读,我也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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