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叙不过是冷冷扫了坐在石台上的人一眼，便收回视线。
“这可不像你了，你的乌皇后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这般模样，得多失望啊！”
失望的，何止是她是心肠歹毒的表妹？
不过，凌子叙是真的已经不在意这些了，可她并不知道，她一直都只是在假装不在意。
“走吧，回去她身旁。”凌子叙一甩衣袂，浅叹了一口气。
“我现在除了璇儿和皇位，何事都不在意了，更何况是一个死去之人？”
冷笑了声，凌子叙的声音再次响起。
“要是她为了你殉情没死，你回去告诉她，让他们乌氏家族别再打我皇位的主意，我可不会像有的人这么笨，主动退位。”
“要知道，这个皇位，是用多少心血都换不回来的。”
想起当年的事情，凌子叙又冷冷勾了勾唇。
一切都过去了，还想来做什么？
不过，凌子叙知道，她必须要保住皇位，才可能给她的璇儿一些安稳的日子。
所以，除非她死了，要不然皇位一定不会落到乌氏家族手中，谁在作怪，谁来求情，都没用！
在凌子叙以为龙瀛会离开的时候，突然，他高大的身躯往她身旁一靠，伸出长臂，将她拥入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爱与恨，一瞬间涌上心间，凌子叙瞪大双眸，连呼吸都似乎忘怀了。
不过，这毫无意义的失神持续不了多久，她便反应过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眸心皱起，用那蓄集真气的掌，用力将龙瀛推开。
他可以走，可以回来，但，她不可以允许自己再对这个男人抱有幻想。
“你走吧。”凌子叙连看都没看摔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男人。
她的声音是悲哀，是愤怒，也带着点点哀求。
凌子叙怎么能想得到，她突然害怕了，害怕他不走，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她的心死了，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她便确定了这个事实。
“子叙。”好不容易在地上爬起，龙瀛气弱地唤了声。
“走吧。”凌子叙摆了摆手，差点就要伸手去抚摸心门了。
“我可以忍受你纳妾，可以承受你默认乌辰月对我所做的一切，但我忘不了你狠心将璇儿抛下狼牙山。”
“走吧，我无话要与你说了。”
“子叙。”龙瀛爬起，欲要想凌子叙爬去。
“走啊！”凌子叙皱紧眸心，就连掌心抓着的奏折，都快被她碾碎了。
龙瀛还是不死心，艰难向她爬过去。
“走！”凌子叙用力一甩，将案桌上的东西摔落一地，“再不走！我不介意将我打到魂飞魄散！”
龙瀛又吐了一口浊血，但这一切还是没让他停止向前的脚步。
他一步一步，很艰难地往凌子叙靠近。
“要是被你打死，能……能让你心里好受一些，你尽管打吧。”
“我……就是混蛋，能死在你脚下，也算是上天怜悯了，子叙啊，你莫要怕，即使我做鬼，我也为帮你保住这个皇位的。”
“其他人也许会觉得你是贪念皇位，可我知道不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也为了我们唯一的女儿以后能过上安稳的日子，不是吗？”
“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子叙啊，我们其实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啊，为何会落到这个田地？我……该死啊，我……”
“噗……”在即将能触碰到凌子叙之时，龙瀛吐了一大口浊血，染红了凌子叙的龙袍。
凌子叙不敢看龙瀛，视线只是在衣摆上的血迹处，扫了一眼。
突然，啪嗒一声，龙瀛倒在地上，没了声色。
凌子叙这反应过来，撇看了地上的人一眼。
“龙瀛，你给我起来，龙瀛。”
凌子叙过去，将他扶起。
不是已死的人了么？为何还能受伤，为何摸起来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凌子叙这才想起来，她的女儿说过，现在的龙瀛和正常人无异。
可肉身已死，何来如此真实的肉身？
想起方才，他给她的拥抱，她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他的气息，很真实，不是臆想出来的。
“龙瀛，快醒来！莫要让我璇儿怪罪下来，你是她带回来了，我怎能将我给杀了？”
“龙瀛，你快给我醒来！你不是说要借尸还魂吗？别在这儿装死，为了璇儿，你竟向我如此低声下气，你现在这般，又是何意？”
本是毫无声息之人，突然，抓上了凌子叙的手臂，微微睁开双眸。
“子叙，你听我说，你不要……”
见他醒来，凌子叙欲要将他推开，龙瀛立即加大了抓着她的力道。
“不要！不要再推开我，我要没……没时间了，求你……听我说完。”
看着这张白皙无血的脸，凌子叙心再冷，终究还是没将他甩开。
“你说！”凌子叙冷冷地丢出一个字。
“我……”龙瀛气息很弱，连说话都有些困难，“我回来，并……并不是为了璇儿，而是……”
“别说了。”凌子叙蹙了蹙眉，将他放在地上，动作还算轻柔。
她不要再听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在让这个男人的话语蒙蔽，不会了！
将垂死之人放在一旁，凌子叙一甩衣袖站了起来。
“璇儿，璇儿。”
他们敢将龙瀛带进来，外面定然不会有外人，凌子叙知道，现在能救龙瀛的，必当只有他们的女儿。
他们的女儿？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想万根针刺进一直往外走之人的心脏里。
曾几何时，花前月下，有这么两道身体偎依在一起。
看着美好的月色，听着彼此的心跳，她便认定了这个男人。
为了他，她甘愿付出一切！
却不想到头来，这都是她自以为是，助他登上皇位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想起过去种种，凌子叙恨不得早些离开这个地方，她不要再听这个男人的话，一句都不要！
“子叙，我回来是为了你，为了弥补我以前所做的一切，子叙，请你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
身后之人，再次不见了声息，凌子叙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