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丰脸色一变，眼珠子瞪得极大。
“怎么，说不出话来吗，师弟？那就让为兄来说吧……”明夷语气极淡，没有一丝情绪，却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鄙夷之感，好像他从来都没有把乾丰放在眼里过。
乾丰的身体晃了晃，似乎有点不受控制，他紧紧地抿着嘴唇，仿佛在忍受着什么。
“知道小师弟是怎么死的吗？当时你诬陷山鬼，说她杀了小师弟，你还记得吗？你一定记得，也疑惑着，对吧！我来告诉你吧，小师弟抽了我的烟，把自己抽死了！”明夷盯着乾丰的眼睛，接着说道：“很不可思议是吧？我也很惋惜他的死，看上去他是抽了我的烟而死，事实上，他是被你害死的！他与你一样，以为夺走了我的法宝，就能拥有与我一样的本领，可是你们都错了！法器是有灵魂的，我选了它，它也选了我，它不认可的人，是无法驾驭它的，这就是这支烟杆儿的神奇之处。”
“啪嗒”一声脆响，烟杆掉落在地，乾丰摇摇晃晃，眼睛越来越红，像是憋了一口恶气一样，他恶狠狠地瞪着明夷，眨眼的功夫，唰一下飘到了明夷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速猛刺了明夷一剑。
然而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剑的尖端刚刚刺入明夷的皮肤，剑身突然软化，然后垂在地面不成形状了。
一把剑就这样变成了一个软鞭，白色的软鞭尖端只带着一点点的血迹。
这是乾丰最后一次可以打败明夷的机会，最后一次！
然而这一次机会，因为手中银白长剑的“变节”而宣告失败。
乾丰一定满心都是问号，为什么长剑会突然变了形状，它明明是那样的尖锐锋利，杀伐果断。为什么一碰到明夷，它就瞬间软了，为什么？！
明夷淡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他身上已经有很多伤口了，被这神秘的银白长剑所刺伤的，反而是最轻的一个伤口。
“很遗憾，乾丰。这把剑…也选择了我！你，输了！！”明夷逼视着乾丰，目光像一支带火的羽箭，猛然射中了他。
乾丰被明夷这样的眼神吓到了，不自觉地张开了嘴。
这一张嘴不要紧，他再也闭不上了……
乾丰慌乱地想要捂住嘴巴，可是嘴里突然涌出许多黑色的浓烟，他的手刚刚碰到嘴，就被浓烟腐蚀，发出了“嘶嘶”的烧烤声，眼看着他的手开始灼烧，然后皮肉分离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其状极惨，不忍直视。
方寸大乱的乾丰几乎不知道应该要去做什么，双手不断地挥舞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宝洞里，拼命地想要用什么东西来堵住自己的嘴，可是无论他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明夷直视着他的痛苦，没有一丝情绪。
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明夷……”乾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声，然后“扑通”一声巨响，跪在地上，用他那已经是白骨的残爪抬手指向明夷。
然而手臂还没有抬起，乾丰向后一倒，“嗵”地一声，烟雾在他的身体里涨开，彻底包裹住了他。
眨眼的功夫，黑烟消失了，乾丰消失了，宝洞内又恢复了那种金光灿灿的样子，一切阴霾一扫而光。
明夷呆呆地看着眼前平静的一切，仿佛刚才的恶战是大梦一场。
一切都结束了。
明夷收回烟杆儿，看了看地上的宝扇，也收了起来。最后，他拾起那根白色的软鞭，软鞭像是有生命一般，“唰”地一声，又变回了长剑。
明夷长舒了一口气，喊道：“山鬼，无事了，快出来吧！”
可是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有任何回应，明夷又喊了一声，却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山鬼，你在哪里？快出来啊…事情已经解决了，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了！你别吓我，你出来，出来好不好？！”明夷急切道。
“明夷……”山鬼终于发出了声音，只是这声音很轻，几乎是有气无力。
“山鬼，你怎么了，你在哪里？”明夷紧张不已。
明夷试着在洞内有可能藏身的地方寻找着，可是却没有发现她的任何踪迹，而山鬼的声音，更像是从明夷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
“山鬼，我求求你，别吓我了好不好？事情都摆平了，我们没事了！山鬼，山鬼……”
“明夷…你走吧……”山鬼的声音又从明夷的胸口发了出来。
明夷满面疑惑地摸着胸膛，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此刻，商易的心一点一点地在下沉着，丝毫没有因为明夷的胜利而喜悦，他呆呆地看着明夷，无法想象明夷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我走…我走去哪里？我为什么要走？！山鬼，你答应过我的，再也不会赶我走，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山鬼，你出来！！就是要赶我走，也要说得明明白白！我是你的丈夫，我凭什么要走？！我说过要陪着你一辈子，直到我断气的那天，我没有理由离开的！山鬼，山鬼…我爱你…我爱你……出来吧，求你……”明夷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失魂落魄地喊着。
“…多谢你…帮我铲除了恶人，山鬼不再需要你了，从此…山鬼也不会…再见任何人。”山鬼说。
“你…你说什么？山鬼，我听不懂，我一点也不明白！我们明明说好了要封住这里，要一起离开这个洞穴，我还要盖一座小屋，你都忘了吗？”明夷的声音在发抖。
“明夷，山鬼…不要再等你了，山鬼…想要做回原来的小蛇，喜欢明夷是很累…很累的事，山鬼累了，你走吧，不要再来…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吧，这里…不是你的家，不要再来了……”
明夷像一块石头一样，木然地立在那里，好半天才说出话来：“…你不要我了吗？对不起，对不起……一切祸事皆是因明夷而起，明夷有罪……可是山鬼，你出来看看我好不好？你就这样赶我走，这算什么，你告诉我，这么久以来，我们的感情算什么？你出来好不好……”
“…山鬼不是人，无法和明夷像人一样生活，明夷是好的，不该被困在这里。山鬼…不想…不想再做你妻子了。最初你来这里，不就是想要这把剑吗？现在，山鬼把剑送给你，你…离开吧……”山鬼的声音冷得不像当初那个可爱温柔的小蛇，她现在的语气，更像是在下命令一样。
明夷的眼泪不值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落下。
商易这才意识到，明夷再怎么成熟稳重，出尘如仙，他也不过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年轻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