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凰，她寻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姽婳蹙眉，谈及此，似是而非地开口道。
言外之意，不尽于此。
因为，在没有把握之前，她不能说，也说不了。
有些东西，如果没有确切的希望，万一失败，那便是……
“我知道了，大白，该有该做的选择，早就已经注定。”火煌点头，表示理解，一丝希望萦落，让她神情有些悲哀。
但终究有了准备，也不曾情绪出现太大的失控。
这百年，她活的如行尸走肉，如今好不容易换些许希望，奢求太多，岂非无用？
“阿笙，火火，我要回去了。魔界不能久留，天界的那些事情，我还要去做。”
“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姽婳点头，再次宽慰，失掉了阴冷与残忍，只是轻轻告别道。
“以后的路，如何去走，你们自己抉择。不要单单再为了我而去舍弃什么，那样，不值得！”
“而我，魔女姽婳，将会与整个天界不死不休，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所有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无论是谁！”
明明是临走告别之语，却又说的那样骇人。
只因那种恨，早已经刻入她的灵魂，永远无法挥之而去。
在不经意之间，她便会吐露而出。
“阿姊，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
惊蛰回眸，清澈如水，言语真挚，从不曾有过半点虚假。
那，才是真正属于亲情。
“我也是，大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火煌虽然已成长许多，但性子如此，更何况眼前还是最亲近的人，此刻仰头，会意一笑，不曾有半分怨怼。
“嗯！”姽婳轻轻点头，心中划过几丝动容，终于还是一个转身，不再犹豫半点。
暗红色的光芒闪过，一刹那就没了踪影，搅动几多风云变幻，消散。
目送着姽婳离开，失而复得的火煌一把挎住了惊蛰的臂腕，眉眼弯弯，久违的欢悦:
“阿鹤，你可愿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可知，日思夜想，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归来。”
“所以，若是你不将其中缘由给我讲个清楚，我绝对不放过你。”
太久的等待，她终于寻到该到来的欢悦。
“好。小丫头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这一次，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选择离开那对我无比重要的人。”
惊蛰点头，牵着火煌的手腕步入房门，眼底含笑，宠溺地开口。
跨越涌动的时光之水，一切终于在此刻静止。
爱之花绽放，情深几许。
……
这个夜，注定不平静，注定漫长看不到尽头，
死水依旧在守护着偌大的魔界，而那真正的复仇之魔也在一瞬间爆发而起。
因为，魔女姽婳，不曾死去。
那令五界都为之颤抖的死亡之地，缓缓掠过一道身影，停滞，在暗夜之中立在了它的上空。
姽婳静立在那里，双眸合敛，情绪虽然极为低沉，却是将心底一切不该有的情绪全部压了下去。
俯身，看着那曾经陪伴了她数千年之久的死水，想着那七千年前也曾为她付出诸多的澜姐姐。
心，痛的已经不知所谓。
都道，痛久了，便不会有知觉了。
为何，她仍然是心如刀绞？
终于，她伸出那灵魂体凝聚的手指，搅动了一下那寂静的死水，无丝毫畏惧。
仿佛那对神都是夷灭的力量，于她，不过尔尔罢了。
她飘荡在上空，神色中只有那数之不尽的伤感和悲鸣。
那一刻，是真真正正的脆弱彷徨。
停了许久，她才用低沉的声音喃喃细语道:
“澜姐姐，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再是那个为爱情所痴狂的女子，而是真真正正的恶魔。”
“我会让那些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会让他们曾经加注在我身上的痛苦千百倍悉数奉还。”
“澜姐姐，你知道吗？这一天。我等的太久，久到每一分一秒都是难受至极。”
“我，好想，好像回到你与我在幽冥界的时候，可以天真，可以无邪，可以有你的陪伴，等待着父亲母亲的归来。”
“那些平淡的日子，我真的好想好想拥有。可是他们却逼迫着我，活成了如今这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样子。”
“有时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澜姐姐，在那死水之底，你还好吗？”
姽婳手慢慢抬起，死水在掌心波荡而动，那一向冷傲的面容，有着说不上来的彷徨。
枯寂无限。
有些话，她无法对旁人说。
而澜姐姐，是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那些苦楚，她只能与她说。
“澜姐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并没有把握复生因我而死的阑珊和姝凰。”
“我也不知道去哪里寻找我遗失的魔躯，有时候，我甚至会害怕，怕我所坚持的东西终究将我自己全部湮灭。”
“阑珊因我而生，为我而死，拼尽一切，将所有都给了我。可是——”
“我却不喜欢他。甚至于，在看到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人时，竟然还会有一种无妄的念头。”
“或许，那真的是爱之深，恨之切？”
“澜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太没有出息了？”
“唉，不该有的，还是去舍弃的好。”
一语，叹息。
停了许久，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沉寂的死水，眼中毫无波澜，心中却已升腾万千。
在这一望无际的黑暗之中，她不知道停滞了多久，似乎只要在此处，她的心，便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安慰。
也许，重压之下太久，她也会觉得太累，太累……
终于，当天界和魔界空中渐渐绽放出一抹鱼肚白之时，姽婳终于将那外现的所有情绪都给收了起来。
她回望了一眼那不曾有半点波澜的死水，轻轻开口告别道:
“澜姐姐，我走了。”
“你要快些醒来，我，需要你。”
两句话，随风而逝。
渐渐褪去的夜色之中，姽婳不再犹豫，抬头望了一眼天界，神魂瞬行而归。
是时候了，她醒了，有些事，就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