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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时间一天天推移。
转眼,距离王女车队遇袭已过去十天。
这十天间,针对克琳希德搜寻从未停歇,却迟迟没有任何进展。
即便金狮堡层层封锁,消息还是不知从哪条缝隙泄了出去——王女失踪的传言,如冬日的寒风般在王都迅速蔓延。
时值十二月中旬,光辉纪527年也到了尾声,距离年关仅剩下不到三周的时间。
往年此时,昂德索雷斯大街小巷早该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忙着迎新。可如今,街上只有沉闷的脚步声与低声私语。买卖人压着嗓子吆喝,顾客也不敢久留。酒馆里觥筹交错的笑声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紧张,仿佛整个城市都被一层无形的黑幕笼罩。
气氛会如此压抑的原因,却不仅仅因为王女失踪,还因为即将在三周之后到来的一桩大事。
那本该是全王国同庆的盛典,如今却因为失踪案,蒙上了一层浓厚的阴影。
十天前人人热议的话题,十天后却成了讳莫如深的噩耗。
是的,三周之后,光辉纪528年的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昂德索雷斯的金狮堡将举办王位继承仪式,空悬两年的王座将迎来它的继承人,摩恩人民将迎来他们的新王,王国也会迎来她年轻的主人——
罗德里克·路德维希。
然而,偏偏就在这最敏感的关口,原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克琳希德公主,却在距王都不到两百公里的地方离奇失踪。
时至现在,她的下落仍然不明,可继位仪式却没有任何推迟或取消的迹象。
这让人很难不去猜测。
人们嘴上不敢说,可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于是,不知何时开始坊间流传起这么一段惊心动魄的流言:
“我听说啊,公主殿下会不会让她的亲哥哥给……”
城门前,换岗的哨兵五指并拢,冲着同伴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面容狰狞。
对方脸色骤变,猛地捂住他嘴巴,紧张地扫视四周,低声怒斥:
“你有病吧!这种话你也敢说?你他妈不想活了!?”
哨兵脸色发虚,支支吾吾:
“我这……不也是听别人说的嘛……”
他抿了抿嘴,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
“诶,你说……都这样了,王子殿下这继位仪式还办不办呐?”
同伴白了他一眼:
“我他妈和你一样是看城门的!”
“可你不是有个在金狮堡当宫廷近卫的堂兄嘛!”
哨兵急切追问:
“难道就没听到点内幕消息?”
“堂兄从来不和我说宫廷里的事……”
说到一半,他声音顿住,皱起眉头:
“不过这几天,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
“我就知道!”
哨兵猛地攥紧长矛,眼神发亮:
“这是前兆啊!”
“什么前兆?”
“王子殿下和宰相阁下决裂的前兆!”
他反握长矛,枪尖在地上刷刷刻出几个火柴人,语气愈发激昂:
“你想想,自古外患平定后,豪杰必争最高权柄!如今正是大争之世,强则存,弱则亡。摩恩的双子星——一个是黄金王子,一个是黑袍宰相,他们都觉得自己才是最适合王座的人,一场大战就在眼前!”
“等、等下!”
同伴急急摆手,低声打断:
“什么双子星?你是说……宰相阁下也想要王位?”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哨兵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反问。
他在地上简笔画了个头戴王冠的火柴人少女,并将她的王冠摘下扣到宰相火柴人的头上:
“否则你以为黑袍宰相为什么要政变夺权?他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摩恩王座去的,辅佐公主殿下只不过是大义凛然的幌子罢了!”
他半遮着嘴,眯起眼,声音带着危险的颤动:
“要我说,这次袭击案背后真正的策划者并非黄金王子,而是黑袍宰相!”
同伴心口一紧,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好奇心彻底被挑了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王女被劫,谁得利最大?”
同伴愣了片刻,忽然眼睛瞪大:
“难道是宰相阁下?!”
“可不是吗?!”
哨兵一掌拍在他肩上,嗓音很低却掩不住兴奋:
“表面看,黄金王子继位在即,好像是他最大的受益者。可现在满城风声都在说,是他动手害了亲妹妹!你觉得这是得利?这分明是被泼了一身的泔水!如果是你,你会愿意让一个连自己妹妹都要置于死地的人当国王吗?”
朋友脸色发白,喉咙动了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哨兵见状,自己给自己接话,语调愈发兴奋:
“不可能愿意啊!王女杳无音讯,王子声名狼藉,两个人都不可能登上王座!到那时候,宰相顺势掌权独揽大位,这不就是顺理成章的结局吗?”
他眉飞色舞,嗓音昂扬,长矛在半空比划得虎虎生风,仿佛真成了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同伴被他吓得一愣一愣,忍不住低声斥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哨兵神色骤然凝重,目光灼灼,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
“兄弟,难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在这城门口当门卫吗?我可不愿意!建功立业、封侯拜相才是男子汉的道路!摩恩双子星,迟早会有一战!若是现在就站队,等到未来内战爆发,我们一定能被重用。只要有机会崛起,我自认我的将才——”
“绝不输不沉与雷光!”
他话到激昂处,就伸手要揽住同伴的肩膀:
“兄弟,你要不要——”
可话音未落,同伴的脸色猛地一变,抬腿就将地上的涂鸦碾烂,低吼一声:
“快闭嘴!调查队伍回来了!”
哨兵一怔,立刻收声,慌忙立正,死死绷直脊背。
城门外,铁蹄沉重的轰鸣渐近,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缓缓驶入。黑铠压身的士卒列队而行,护卫着一辆镶金嵌银的马车。漆黑的旗帜迎风猎猎,一枚冷硬的钢铁十字,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黑袍宰相所属——黑铁十字军。
显然,宰相阁下今天是亲自出城,去找寻克琳希德公主的行踪了。
而几乎在同一刻,街道的另一端,铿锵的铁靴声亦逐渐逼近。
那是另一支装束鲜明的部队,银甲如镜,军棍齐列,胸甲上雕刻着威严咆哮的狮首。
黄金王子所部——宫廷近卫队。
两支队伍在街道中央不约而同地停下,狭长的街道陡然被一分为二。
黑铁与白银隔空对峙,空气仿佛凝固。
刚才还在指点江山、激昂文字的哨兵,此刻头埋得死死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压抑的气氛持续了将近半分钟。
终于,统领近卫队的弗兰硬着头皮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语气生硬:
“宰相阁下,王子殿下请您移步宰辅厅一叙。”
街道仿佛被冻住,连风声都停了。
许久,马车内才悠悠传来一个困倦的哈欠声:
“行,知道了。”
弗兰像被抽空了骨头,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额角冷汗潸潸而下。
随即,两支队伍再次开动。
一银一黑,首尾不接,宛如一条裂开的伤口,缓缓朝金狮堡驶去。
直到马蹄声彻底远去,城门边的两位才直起身子。
同伴恶狠狠瞪了哨兵一眼,咬牙骂道:
“差点被你害死!”
哨兵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也忍不住长吐一口气,小声自语:
“应该没听到吧……”
“我刚刚听到那两个吊毛说不想当门卫了。”
马车内,黑袍宰相靠在椅背,十指交叉神色冷漠,语气冰冷地吩咐:
“明天把他们调去莱恩咽喉,建功立业。”
“是。”侍卫沉声应道。
齐格飞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