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只留下了梳洗过后的陈婆，还有那刚苏醒的林婉。红衣和黄衣站在门口守着，以免让其他人打扰到她们。
穿着一身灰布衣裳的陈婆站在林婉的面前，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林婉斜靠在软枕上，虚弱的看着陈婆。不恨吗？她恨；不怨吗？她怨；不苦吗？她哭。可是这些悲苦怨恨，怪谁？怪眼前的人？摇了摇头，不，怪她自己，怪她自己的有眼无珠，错把贱人当好人，错把好人当恶人，错把负心之人当良人。
“你恨我。”
平淡的毫无感情的话语响起，拉回了陷入困顿思绪的林婉。
林婉睁着一双矛盾的眼睛看着陈婆，心中惊涛骇浪。苦涩的吞了吞口水，闭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你怎么知道？”
“直觉。”
陈婆抬起古井无波的眼睛，虚无而又缥缈的眼神像是看着林婉，却又像是透过她看着远方，没有焦距。
“好准的直觉。那你可知道，你得下场会如何？”
听着林婉尖锐的声音，陈婆微微露出了一个苦笑。“下场吗？”她还在乎吗？若非出了那么一件事，她又何至于自我放逐，又何必一直维持着那个承诺呢？“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无端端的，陈婆那无神的眼睛锐利的看向林婉。
忽如其来的锐利，让林婉的心忍不住一跳。前世今生？难道？不，不可能，不管如何，她都不会贸然回应。
“前世今生？你一个乞婆子也信这个？”
对于林婉的嗤之以鼻，陈婆嘴边的苦笑越来越大。果然，呵呵！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期待呢？就因为她身上露出来的恨意？怨念？果然年纪大了，脑子也越来越糊涂了。就算她真的是，又怎么可能对她这个帮凶给出一个好脸色嗯？欠下的债，今生终究要还的，不是吗？
“大小姐，不管信与不信，老婆子终究不会害你。”
你的伤害，老婆子不会让你再受一次了。
看着陈婆瞬间变得温柔的眼神，林婉有点跟不上节奏。什么转折？一下犀利，一下温柔，她有点无法跟上这思维啊。
“我想问你，以后你可有什么打算？”
果然，身体还是太弱了，这么一点悲伤就被打倒了。不，在复仇之前，她必须要把身体调养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怎么斗得过那些牛鬼蛇神呢？
“请大小姐收留。”
陈婆并没有拖泥带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说完，就那么光棍的看着林婉。
“当然，大小姐可能还不够了解我。我叫陈婆，是一名大夫。像小姐这样的身子，只要经过老婆子的调理，肯定可以达到完美。”
看着自信的陈婆，林婉蒙了一下。是了，她一向都是如此的直白。就算前世她有什么手段，也不会像林玥她们一样来阴的，都是直来直往，人家有的就是狂的本事。对于陈婆的本事，谁最直接知道？一个是她，一个就是林玥了。
“哦？原来是大夫，那我的身子就交给陈婆你了。希望你可以把我调理的健健康康的，不要像现在一样病歪歪的。”
一点点悲伤都经不住，以后何谈复仇？
“是，老奴见过大小姐。”
从前，她从来不屑称‘奴’，可如今，她却心甘情愿。只因为，那个两世救她出水火的人。这个人，合该她用心去对待，这个人，合该她疼她，宠她。
“大小姐，请恕老奴多嘴，您的身子骨很弱，而您的思绪太过驳杂。您可知道？慧极必伤，老奴希望大小姐可以放宽心思，不然，有损您的寿数。”
“是吗？”
林婉有点气虚了，靠了一会，又被前世的恨与怨搅乱心绪，有那么一刻的气闷。要不是陈婆看她脸色不对，上前给她按了一会后劲，估计这会她又晕过去了。
“陈婆，多亏了你。”
接过陈婆倒的温水，林婉喝了一口。抬头感激的看着她。
“这是老奴应该做的。”
就在刚刚，陈婆装作不小心拂过了林婉的脉搏，顿觉有点奇怪。按理来说，这脉搏跳动的还算稳妥，没有问题，但是这大小姐的气色确实很差。就好像随时都会飞走，漂浮不定。
不过也没有多想，就像她说的，大小姐的思绪太过驳杂，用脑过度，亦会造成气虚的现象。毕竟，人脑是最复杂的，就是被称为神医的她，也是无法肯定的说了解。
“老奴这边有一个药方子，现在就写下来给小姐，小姐让丫鬟去抓药吧。”
“红衣黄衣。”
“小姐！”
两丫鬟进屋，朝着林婉施了一礼。
“黄衣，你和陈婆下去，到时候拿到药方子直接去药房抓药。”
“是，小姐。”
“老奴告退。”
黄衣听到陈婆的称呼，并没有什么表现。倒是红衣，明显一愣。
“嗯！”
看着陈婆和黄衣下去，林婉看着扶她躺下的红衣。
“怎么？不理解？”
“小姐，婢子只是好奇，并没有不理解。您这样做，肯定有您的道理，奴婢只要听着就是。”
是啊，只要听着。看着屋中忙活不停的红衣，林婉幸福的笑了。红衣对她一向没有心机，一片真心对她，不然前世的她也不会那么凄惨。红衣，我一定不会让你再受苦的。黄衣，这么几次下来，已经能够当得重用。只是……想到蓝衣的表现，林婉眼中一片阴霾。她不希望这是第二个紫衣，但愿这些都是她胡思乱想的。
对于今生能的陈婆，林婉心中还是很高兴的。一笔笔的债，她都会一样样的还回去的。前世她如何痛，今生她也要让那些害她的人痛一遍。而陈婆，就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陈婆，等等……
林婉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眼睛。脑海中一遍遍的回响刚才陈婆的话，一个一直被她忽略的答案，让她大惊失色。
“小姐，你怎么了？别吓婢子啊。”
林婉突然坐起来，吓得正在整理衣物的红衣慌了神。
“红衣，你拧我一下。”
不，不可能，不可能的。林婉摇着头，无法相信心中的答案。可是，另一个却又肯定的说，一定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