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人字梯上，将早餐店的门头拆下来。
谭滢站在一旁，好奇的盯着我。
“程诺，你打算给早餐店换个什么名字？”
我笑了笑，用手擦了擦汗水，回道：“再见早餐店……我想让每个来买早餐的顾客都能以不同的心情跟不同的事物说一声再见。”
谭滢很久没回话，我好奇的回头看想她，只见她正蹲在地上，好奇的看着我特意订做的收纳柜。
谭滢抬头望向我，指着柜子问道：“那这个是干嘛的？”
我从人字梯上下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到她面前道：“秘密。”
看着我故作神秘的样子，谭滢一脸不高兴。
看着谭滢气鼓鼓的样子，我心情十分开心，我能很明确的感受到，那些被生活剥夺的情感，正在一点一滴回归我的身体。
我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告诉谭滢，在听过我的想法后，谭滢美丽的大眼睛充满着兴奋与期待。
她再次看向那个收纳柜，眼中的好奇变得有一丝丝担忧。
“程诺，我们真的能收集到那么多再见吗？”
我深吸口气，搂住她肩膀：“会的，一定会的。人生不如意事常有八九，我们的目的就是让人收拾好心情，说下再见再次出发，等到他愿意拾回再见或者放下再见时候。”
谭滢轻轻点头：“嗯，我相信你，那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我看着谭滢，笑道：“早餐店重新装修还要两天，这两天你就负责海报设计吧，到时候我会找人用公众号和抖音宣传一下。”
“这些要不要我来解决，我认识一些营销号，我可以找他们帮忙。”
“先看我的吧，你是以后老板娘，你最大的工作就是坐着数钱，其他的事都交给我来做。”
“嗯，但需要我出力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头。休息片刻后，我继续整理店铺，谭滢则回家设计宣传用的海报去了。
等到将门头彻底清理干净，我才买了一瓶水，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打量着就快重生的店铺。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起来，我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看，十分意外的发现这通电话竟然是秦湘打给我的。
我的心情顿时沉入谷底，作为帮凶，我心中对她的愧疚让我不敢面对她。
我不知道她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为了什么，但我的直觉告诉我，这通电话一定会影响很多人的生活。
我望着早餐店光秃秃的门头，终究还是提起勇气，深吸口气接通秦湘的电话。
“程诺，你有时间吗？我想跟你见一面。”
“你说个地方吧。我来找你。”
“嗯。”
秦湘挂了电话，我却没有丝毫的如释重负。
她淡然平静的语气下，掩藏的是怎样的心死与绝望？我不敢去想象，不敢去深究。
看着手机上秦湘发给我的地址，我的心猛的一颤。
那是刚上大学的时候，在学校附近，我们一群人去吃的第一家火锅，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可如今却已经分崩离析。
我打车来到火锅店外，隔着橱窗看到秦湘一个人坐在我们曾经坐过的那张桌子上。
明明正值中午，火锅店内的生意喧闹火爆，可她却和火锅店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光是她的侧脸，就显得格外生冷。
我推开门，径直走到秦湘面前坐下。她眼中无光，憔悴了许多。桌上已经上了菜，锅里滚烫的红油正在翻滚，她筷子夹着毛肚一动不动的放在火锅里，就像失去了灵魂。
我用筷子夹起一片毛肚烫熟放到她碗里，又用筷子夹过她筷上的毛肚放进自己碗里。
她空洞的眼神望着我，我看着她道：“吃吧，现在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得多补充点营养，那样孩子……孩子也才能有营养。”
秦湘红着眼，她夹着毛肚送进嘴里，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掉，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努力嚼着毛肚，却怎么也吞不下去。
看着哭泣的秦湘，我的灵魂如同被不断鞭笞一般，来自灵魂深处的谴责让我惶恐不安。
秦湘抬头，红着眼眶问我：“程诺，你告诉我，你们男人真的就那么贪图新鲜感吗？我们明明已经结婚了，可为什么……他说过他会一辈子爱我，会一辈子对我好的……我真傻，我应该明白的，我早就该知道了，哪有什么海誓山盟，那都是情绪上头时的谎言，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天真，被他骗得团团转。”
秦湘捂着脸崩溃大哭，瞬间吸引了旁人无数议论纷纷的目光。
她的话，每一句都像一记重锤落在我灵魂上。
触景生情的buff，加上心死的绝望，秦湘的崩溃显而易见。
她如同疯了一样，从锅里不断夹菜往嘴里塞，如同感受不到烫的机器，眼泪不断，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赶紧起身拦住她，抓住她的手，从她手中夺下筷子：“够了！你干嘛用他的错来惩罚自己！”
秦湘愣愣的看着我，唯有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
我叫来服务员送来一杯热牛奶递到她手中，道：“郑浩的事我也有错，我不该替他隐瞒，让你现在这么痛苦。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在替他说话，但当初他真的迷途知返了，所以我才选择替他隐瞒，如果你要恨我，也是应该的……我不推脱，但你千万不要在伤害自己了。”
秦湘看着我，一瞬间仿佛卸去了所有力量，拦腰抱着我，靠在我身上大哭，我只能抬手轻轻安抚她。
我心痛，也后悔。秦湘一直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关心，每次我的不愉快，她作为朋友都会再三叮嘱郑浩照顾好我。因为她知道，我就一个人，除了他们，我在重庆无所依靠，正是因为这一点，虽然平时会损我几句，但她对我的关心却始终不比郑浩他们少，而且她作为女人，对我的关心也更细致。
秦湘的情绪在发泄后渐渐冷静，她轻轻推开我，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
我坐会她对面，她努力将自己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朝我抱怨道：“臭小子，让你看笑话了。”
我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说话。
秦湘瞪了我一眼，道：“还看！快点吃东西。”
说着从锅里捞起一块鸭血放到我碗里，“吃，我没事，你知不知道盯着一个女人的脸看是十分不礼貌的行为。”
说着，就举起一旁干净的筷子，隔着锅敲了我脑袋一下。
我将信将疑，见她似乎已经将刚才的事抛到脑后，我也配合的不再提及。
秦湘甚至跟我有说有笑的，就像个没事人一样。
直到吃完饭，秦湘笑着递给我一个档案袋，我脸上的表情才顿时黯然。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档案袋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份离婚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