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席慕薇讲话的时候，林菀和叶小玫都耐心听着，没有插嘴。
她们心中的想法其实差不多。
特别是知晓林重改革武术界的初衷以后，她们的眼界瞬间开阔，为对方的远大抱负而深深折服。
可问题在于，怎样才能说服其他人。
如意门内绝大部分长老弟子，都深深怨恨着林重。
若非林重导致林幽寒走火入魔，使如意门失去定海神针，她们又岂会陷入孤立无援、风雨飘摇的境地？
考虑到林重强横绝伦的实力，她们当然不敢报复。
但是要想让她们改变立场，支持武盟，概率同样无限接近于零。
这便是席慕薇所面临的困境。
明明正确的道路就摆在眼前，她却只能装看不见，甚至提都不敢提。
因为如意门已经承受不起任何打击。
林菀、叶小玫理解席慕薇的为难，却也没办法替其分忧。
“师妹，别想太多。”
叶小玫眨了眨眼睛，柔声劝道：“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养好身体，至于其他事，就顺其自然吧。”
席慕薇樱唇紧抿，表情沉重地点点头。
“假如实在不能置身事外，我们干脆关闭武馆，遣散学员，把弟子们召回祖庭，然后对外宣布封山。”
林菀观察着席慕薇的脸色，试探问道：“师姐，你觉得此策是否可行？”
“过去一百年间，如意门忠实贯彻历代祖师的遗训，自我隔绝于十万大山深处，说好听点是与世无争，说难听点就是故步自封。”
席慕薇思忖片刻，摇头道：“直到幽寒师叔上位，情况才稍微好点，然而门内风气依旧偏向保守，碰到困难首先考虑的不是解决，而是关起门来当缩头乌龟。”
“与我们同时代的真武门、天龙派、无极门、东华派，都已经崛起为一方霸主，而我们如意门却依旧僻居深山，势力范围甚至连某些大型门派都比不上，长此以往，就算不消泯于时代长河之中，也会被五祖门、天罗宗等门派取代。”
说到这里，她做出结论：“综上所述，封山万万不可！”
林菀蹙眉道：“既不能置身事外，也不能与真武门、无极门结盟，还不能封山，支持武盟的话又会引起众怒，那我们岂不是无路可走了吗？”
席慕薇闭上双眼，疲倦道：“为今之计，唯有静观其变，等到武盟跟真武门、无极门等矛盾激化，局面或许就不一样了。”
“好吧。”
“那我们便先坐观时势变化吧。”
林菀和叶小玫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深深的无奈。
数日后。
一架私人飞机降落在云川机场的跑道上。
舱门打开，苏妙从机舱内走出。
京城天气寒冷，呵气成雾，泼水成冰，然而位于赤道附近的云川市却温暖如春。
苏妙上半身穿着白衬衫，下半身穿着复古马面裙，秀发挽在头顶，用一根碧玉簪子固定，整个人散发着古典优雅的气息。
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等黑衣女孩跟在苏妙后面，亦步亦趋，寸步不离，忠实履行秘书和护卫的职责。
“阿妙，这里。”
数十米外，陈青用力招手。
苏妙嘴角不由浮现一缕微笑，也举起手臂挥了挥，迈步朝那边走去。
双方才刚碰面，陈青就张开双臂，给了苏妙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
苏妙有点不习惯这种过于亲密的行为，但并未把陈青推开。
屈指一算，自从陈青加入武盟以后，她们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了。
“师傅让我来接你。”
陈青很喜欢苏妙身上的味道，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香味，清淡隽永，沁人心脾，让人联想到空谷幽兰：“他自己没时间。”
苏妙颔首，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他告诉我了。”
陈青又依次跟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等黑衣女孩打招呼，忽然左右环顾，诧异道：“怎么没看见茵姐？”
“星河医药集团出了点问题，需要她过去处理。”
苏妙简短解释了一句，随即结束话题：“我们走吧。”
“好。”
陈青亲自开车，载着苏妙一行进入云川市区，来到武盟驻南部行省办公大楼。
在苏妙之前，左擎苍、澹台明月、张东来、裴弘、梁钰、徐烽、薛征、宋骁等武盟高层已陆续抵达。
他们收到林重举办培训会的消息后，立即放下手头工作，马不停蹄地赶来。
为免泄露消息，引起外界警惕，他们大多轻车简从，其中左擎苍、裴弘和梁钰甚至一个下属都没带。
本次培训，主要面向武盟内部化劲大成以上的强者。
因为林重想提升武盟的顶级战力，倘若能有一两个突破至丹劲层次，那样就算将来跟隐世门派彻底撕破脸，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占据主动权。
当然，计划只是计划，现实总会存在差距。
化劲与丹劲之间，隔着一条鸿沟，挡住了世间百分之九十九的习武之人。
要想跨越这条鸿沟，心性、意志、境界、见识、运气、时机缺一不可。
就如杜怀真的入室弟子、真武门当代大师兄宁诤。
其曾名列炎黄武术界十大青年天骄之首，力压王穆、赵乘龙等绝世天才，万众瞩目，风光无限。
想当初，第一次登场时，他是何等的光芒四射，何等的意气风发。
可现在呢？
王穆、赵乘龙相继跻身丹劲大宗师之列，实现生命层次和身份地位的双重跨越，而宁诤却屡次突破失败，不得不认清现实，开始为门派俗务四处奔走。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宁诤资质不够出色吗？见识不够广博吗？实力不够强大吗？意志不够坚定吗？
都不是。
仅仅只是他缺了一点点运气而已。
在林重看来，放眼偌大的武盟，虽然强者如云，但是有资格向大宗师发起冲击的，不超过五指之数。
左擎苍算一个，澹台明月算一个，梁钰算一个，徐烽和裴弘加起来算一个。
至于谁能成功突破，就连林重也不敢轻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