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产是包括资产和负债的。”陆晚瓷冷静地纠正她:“遗嘱写得很清楚,我继承棠园,自然也承接了它的全部债权债务。现在你要拿走最核心的部分,那么相应的债务剥离出去,由你承担,合情合理合法。如果你不认可,我们可以请律师和会计师团队来评估分割方案。”
她的话滴水不漏,完全站在了法和理的制高点上。
棠林被噎得说不出话,她发现自己完全掉进了陆晚瓷的逻辑里,被牵着鼻子走。
她之前所有的算计、舆论造势、道德绑架,在陆晚瓷这番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商业提案”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且……可笑。
她看着陆晚瓷,既然在戚盏淮身边这么久,当然也学会了如何用最有效的方式保护自己,甚至反击。
巨大的挫败感和不甘涌上心头。
“好……好得很。”棠林猛地站起身,手包带子被她攥得死紧:“陆晚瓷,你真是你外公教出来的好外孙女。冷血、算计、六亲不认!我告诉你,你想用这笔债逼我放弃,没门!棠园的核心,我必须拿到!至于债务……你想都别想!”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完这番话,最后狠狠瞪了陆晚瓷一眼,就走人了。
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
陆晚瓷静静地坐在原地,看着面前那杯水,水面毫无波澜,一如她此刻的面色。
直到棠林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韩闪闪才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担忧地看着她:“晚瓷,没事吧?”
陆晚瓷缓缓吐出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松弛下来,露出一丝疲惫。
“我没事。”她摇摇头:“早就料到会是这样。”
她主动提出方案,并非真的指望棠林会接受,更多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和立场。
她不会任人予取予求,想要得到,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同时,也是将问题的核心尖锐地摆上台面,棠林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利益,而非责任。
这样一来,下次棠林再想用“母亲”的身份或者舆论来施压,就会显得更加站不住脚。
“她就是吃准了你可能会心软……”韩闪闪叹了口气:“没想到你这么刚。”
陆晚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心软也要看对谁。对她心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对,你说的没错,你就应该支棱起来,不要被棠林给打到,总之不管怎么样,我都是无时无刻的支持你。”
韩闪闪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而后又忽然想到了别的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棠林不会就这样放弃的,我这次主动找她了,她会考虑的。”
“可是这笔债务?”
“她都能开口索要棠园的核心,你觉得她还有什么厚脸皮的事情是做不出来的?”陆晚瓷微眯着眼,眼底是自嘲的冷笑。
对棠林,她早就彻底的死心了,不可能再报有任何的心思和想法。
她注定是父母无缘,所以也不会去强求。
另外安心那边倒是没有什么动作了,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热搜也在慢慢的下降热度。
陆晚瓷也没有把这件事放心上,每天都是该工作工作,该下班下班。
接下来几天,棠林一直都没动静,连韩闪闪都问了她好几次,担心她一个人去应对。
可棠林真的是没有消息。
陆晚瓷也拿捏不准,她问戚盏淮:“她是不是被债务吓跑了?”
“不会的,债务是一个数字,但是棠园的核心就是利益,只要把利益握在她手里,她从中能获得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
“至于这笔债务,以我对程胜开接触几次下来的了解,他一定会想别的办法。”
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可是要如何才能两全其美?
两天后的傍晚,晚饭过后,程胜开打了个电话给戚盏淮。
这是程胜开在棠林跟陆晚瓷争夺棠家核心之后第一次联系戚盏淮,也是他头一次参与这件事。
电话里,程胜开很诚恳,甚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示好:“戚总,你看,我太太和晚瓷毕竟是母女,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不如我们一家人去山庄玩两天,刚好也能趁着这个机会让她们母女好好聊聊,各自退一步,什么误会都解开了,总这样一直沸沸扬扬让外人看笑话也不是个事儿,你说呢?”
山庄是程胜开自己的。
戚盏淮握着手机,目光看向身旁正在看书的陆晚瓷。
陆晚瓷显然也听到了电话内容,她抬起头,对上戚盏淮询问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
她不想去。
别说两天,哪怕两个小时,她都不想和棠林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假装什么母女情深。
那太虚伪,也太累了。
戚盏淮领会了她的意思,对着电话淡淡道:“程总的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并非晚瓷的错,她该做的都做了,已经足够仁至义尽了,这一点,程总是见证者。”
他意有所指,指的就是陆晚瓷捐赠骨髓给程胜开跟棠林的儿子,陆晚瓷可以选择拒绝,毕竟捐不捐赠都没有错,也没有人能左右她的决定。
当然,陆晚瓷只是为了外公,并非想让程胜开跟棠林对她感激流涕。
戚盏淮的话,让程胜开短暂的沉默了下。
大约是被这样直接回绝又指出这些事实多少是有些脸面上过不去的。
程胜开笑道:“我知道,我太太的性格有点儿执拗,这一点她们母女俩倒是如出一辙,但是母女没有隔夜仇嘛,家和才能万事兴啊!”
戚盏淮将目光落在陆晚瓷身上,陆晚瓷依旧是摇着头,她轻轻张了张嘴:“不要。”
戚盏淮握住她的手,然后才淡淡的回:“不用了,眼下这样不就挺好的?又何必要强行把不适合的人凑在一块呢?”
“戚总,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让这件事尽快的解决,有时候我太太的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做主,但是我们可以面对面的聊聊总比这样僵着好吧?如果你们不想去山庄,那我们一块吃个饭如何?只是吃顿饭而已。”
程胜开生怕他们不会答应,特地强调只是吃顿饭而已。
程胜开的态度是很想解决这件事,他似乎很焦急,不是很想让这件事继续维持现在的状态,这样下去只会越闹越僵。
程胜开诚恳的态度让戚盏淮沉默了,他握了握陆晚瓷的手,声音没有多少情绪道:“好,那就按照程总的意思,吃顿饭就好了,能不能聊清楚以后这件事我们都不想面对面解决了,一切都走程序吧,这样对大家都很公平,而且晚瓷也说明白了,要核心,那么就连同棠园一切承担,选择权利在程太太手里。”
吃饭的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戚盏淮答应下来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觉得如果他不答应,那么接下来程胜开肯定还会锲而不舍的找寻各种机会的希望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与其这样烦心,还不如给个机会,杜绝之后的麻烦。
挂了电话,戚盏淮轻轻看着陆晚瓷的肩,他说:“如果你不想去,我自己去,嗯?”
陆晚瓷靠在他怀里,叹了口气:“不是不想,是觉得没必要。她想要的,和我能给的,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强行坐在一起,除了彼此恶心,不会有任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