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多大年纪了，竟然还吓唬小孩子？”檀素没好气问道。
燕云霆笑道：“虽然是童子尿，但往湖里撒，终究还是不太文明嘛。”
“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叫人恶心，”檀素问道：“我已为你出手一次，你答应过会离开的，为何还赖着不走？”
燕云霆环指四周湖泊：“我这不是已经出了医庄么？”
檀素沉声：“你难道忘记我说过的话了？灵蛞只是压制毒性，你的毒仍会发作。”
燕云霆摆了摆手，取一坛酒，仰头便倒在了仙舟上，“我想了想，十天半个月，我肯定找不到能以毒攻毒的毒药，与其白忙活一场，还不如躺在这里醉生梦死。”
说完，他“咕噜咕噜”灌了两口烈酒。
“你……你这……我实在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
“那你运气不错，此生总算是见到了。”
“像你这样的人，死了，烂了，都不会有人替你收尸的。”
“仙子可曾听过，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我若是死了，至少还能管这山谷里的鸟儿，湖泊里的鱼儿一顿饱饭。”燕云霆笑着又喝了一口酒。
檀素拳头握得咯咯作响，咬牙切齿：“那能请你死远点么？免得发臭熏了我的医庄。”
燕云霆昂起头，与庄上的天然素人对视了片刻，一声：“不能。”又躺了下去。
“早知你是如此，我就不该救你这混——”许是察觉到自己要爆粗口，檀素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嘴，“嗤……差点就沦为与你一样的无赖了。”
她挥挥衣袖，撒气转身离去。
燕云霆摇头一笑，仙界这些女人，各个自持清高，骨子里却透露着性情。对于这样的女人，献殷勤往往是没用的，不如强硬一些，无赖一些，反倒更容易得手。
当然，前提还得要脸皮厚才行。就譬如燕云霆，金刚钻都打不穿他这三层面皮。
……
往后几日，燕云霆哪儿也没去，便就在湖泊上，时而孤舟垂钓，时而山中狩猎。
钓到的肥鱼，打来的野味，就在舟上烧烤烹煮。
好山好水，好酒好肉，好不快活。
白莲谷的医士，果然名不虚传。凡是横着进去的病患，哪怕只剩半条命，最多不过两日便能自己走出来。
檀素作为白莲谷的谷主，平常很少亲自行医，往往都是谷中其他医士操刀。她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草庐里炼丹制药，到了傍晚，她闲情来了也会对着湖泊弹琴。
她的琴音并不如李怀安与彩月那般悦耳，却有一种能治愈心灵的魔力。每当琴音泛起时，再浮躁的病患也会为之平静，鱼儿透出水面，鸟儿归林回巢，所有生命都在安静聆听。
“咳，咳咳……”琴音中唯一杂糅便是她的咳嗽。
她肯定是生了某种病，还是太能治好的病。
“噗通！”
燕云霆蒙头扎入湖水，再次钻出来时，左右手各抓着两条大鲫鱼，“多亏了仙子的琴音，否则我还真不一定逮得住这些灵性的家伙。”
檀素双手摁着琴弦，好似所有性质都被眼前这俗人所打断，她轻哼了声，抱琴转身离去。
燕云霆就地杀鱼串起，烧好炉火架上，一边上料一边烧烤。
“唔……好香，好香啊！”
又来了。
医庄里的两个灵童，又嗅着香味儿凑近了来，他们躲在墙壁后，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炉子上已烤得外焦里嫩的肥鱼，不停吞咽着口水。
哪个小孩儿不馋嘴？
燕云霆最后撒上一把孜然，将烤鱼彻底注入灵魂，清风泛起涟漪，更将香味儿扑满了整个医庄。
两个灵童垂涎三尺。
燕云霆取下一串烤鱼，冲两个孩子勾了勾：“小仙师，来尝尝？”
允文情不自禁迈出步伐，允甜却将他拽住：“不能去，先生说了，坏人都是用食物引诱小孩，他们会在食物里下毒，然后把你用布袋子装起来拐跑！”
允文噘着嘴，“可……可上次他给我们的泡泡丸也没毒呀？”
“万一他这次下毒了呢？”
“咔嚓！”燕云霆咬了一口焦脆的鱼肉，一边咀嚼一边竖起大拇指赞赏：“焦而不苦，嫩而不腥，清脆爽口，天下独绝……可惜啊，可惜啊，这么好吃的烤鱼，没有陪我一起品尝。”
允文再也忍不住，甩开允甜的手：“你在这儿看着，我先去试毒，若是我被他毒倒了，你就去禀告先生，反正先生也能把我救回来。”
“哎！允文，你别去，先生若是知了会责罚的！”允甜虽是招呼，目光却盯着烤鱼不曾移开过。
竹居窗边，一个靓丽的人影，几经犹豫后，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推窗阻止。
燕云霆划着仙舟来到庄后，取下一串烤鱼递了过去，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不至于当人贩子，尝尝？”
允文接过烤鱼，先看了一眼燕云霆，再回头看了一眼允甜，再看了一眼竹居窗台，最后看了一眼烤鱼，嗅了嗅，张开小嘴儿一口便咬了上去。
一口过后，两口，三口，四口，烫的小嘴乱颤，吃得满脸油腻：“好吃！好吃！这烤鱼好好吃！”
允甜也终于忍不住馋嘴，跑了上来，“允文，也给我吃一口呗？”
“你不是怕先生责骂么？你还是不吃得好。”允文背过了身去。
“我这会儿什么都不怕了，你快让我尝一口。”
“那我把鱼头留给你。”
“我不要吃鱼头，我要吃鱼肉，你快分我一半。”
“我不分！”
“论辈分我可是你姐姐！”
“那也不分！”
“你给我！给我……”
两个灵童相互打闹争食。
“行了行了，都别抢了，小仙姑若是不嫌弃，我这条送给你吃。”燕云霆笑着将烤鱼递了上去。
允甜犹豫不过片刻，接过烤鱼大口朵颐起来。
两个孩子就坐在码头上，荡着脚丫，享受美味。
燕云霆倚靠着仙舟，取一坛美酒，也不知为何，看到这两个如天使般的孩童，他也觉得好开心。
“吃了我的烤鱼，我问你们些事可好？”
“问吧问吧……”
“你们先生，为何总戴着幂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