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盛对白谨言还是很喜欢的。
这些孩子中，白谨言是最懂事也是最争气的，从小到大都是他们这些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温和谦虚成绩好，都不需要家长操什么心。
别人家的孩子成长过程中普遍有的叛逆期白谨言从来没有过，以前他不知道多羡慕白家。
只可惜……
宋盛摇头：“谨言，不是叔叔说你，虽然来的晚不能全怪你，但你对公司的关心还是少了些。和公司高管脱节是个很要命的问题，既然注定了要走这条路，那一刻放松的时间都不能有。公司里你一定要有自己的人手，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手，商场上有时候父母兄弟都不能完全信任，你吃过亏，应该比别人都明白这个道理才对。”
白谨言有些苦涩。
他也想安插自己的人手啊，从和万国的合作出事的那次他就想到了，但还是那个万年不变的问题——根基。很多东西是一定要足够的时间基础才能完成的。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电视里那些“太子党”都要从小培养自己的人手，商场就和那些权谋剧里演的一样，没有自己的人手，寸步难行。
可是，谁能想到在这个问题上他所谓的父亲还会帮倒忙呢？
拔除他的人手，甚至反过来在他身边安自己的人……
“宋叔叔，您说的我都明白，只是……”白谨言摇头，一言难尽。“叔叔，我这次来找您是有件事想让您帮忙。中宇之前的董事黄雨生……”
白谨言正要把事情从头讲一遍，宋盛便摆手打断了他。
“好了，不用从头开始解释了，我都知道。”宋盛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填好的支票和打印好的借款协议推到白谨言面前，“按银行存款的利息计算，一年2.5%，你要是同意，就在这下面签个字——叔叔也要对公司负责。”
二十亿不是小数目，宋盛也是以公司的名义借的款，这中间需要盛世的董事会同意，收利息是必然的。只按银行的存款利息收，已经是宋盛作为董事长能争取到的最大的让步了。
就像他说的，他需要对公司负责，也需要对其他的董事负责。
白谨言毫不犹豫地在借款协议上签了字：“谢谢叔叔，这笔钱，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归还的。”
“不急。”宋盛摆手，“我们暂时也不缺周转资金。”
宋盛将签好字的协议一式两份分好，又将属于他的那一份放回了抽屉里。
“谨言，到了这一步，叔叔也有些东西想要跟你聊聊。这些话你要是认同，就回去好好想想，如果不认同，就当叔叔随便说的，不要往心里去。”
白谨言点头：“您说。”
“这20%的股份你打算怎么处理？”宋盛问。
白谨言之前没有仔细想过这个问题。
五百亿是个让人绝望的数字，白谨言都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凑够。
至于凑够钱拿到了股份之后……不就是股份回归白家吗？还有什么好处理的？
但如果真这么简单，宋盛显然不会多此一问。
“叔叔的意思是……？”
“你已经成年了。”宋盛颇有指代性地看着白谨言，“成年人自然不能什么都依赖父母，手里得有自己的资产和底牌，这个你同意吗？”
白谨言瞬间就领悟过来了宋盛的意思。
“可是，这样的话……”
“没有股份，寸步难行。谨言，你是个聪明人，到底要怎么做，你自己决定吧。”
宋盛只把话说到了这里。
怂恿儿子和老子争权不是什么道德的行为，要不是觉得白宇棋的所作所为太糟心，宋盛也不想干这么缺德的事。
说多了万一不成还遭人嫉恨，所以点到为止就好了。
从盛世出来天色已经不早了，白谨言怕打扰人，只去离盛世最近的耿氏碰了碰运气。
没想到耿长何居然还在公司。
耿长何对白谨言的来意毫不意外，同样拿出了一张二十亿的支票和借款协议给他——不过没有利息。
“上次若玟来的时候我就跟她说了，这钱我不会借给她，必须要你或你爸来签字，她犹豫那么久，看来还是告诉你了。”
“她没告诉我。”白谨言眼神复杂地看着手里的借条，跟耿长何道了声：“谢谢。”
谢他肯借钱，更谢他没有直接把钱借给陈若玟。
也谢他居然没有收利息。
“这笔钱是从我的私账上走的，所以呢，你也不要怪老宋，行业问题，盛世的限制也多些。”
“我明白。”白谨言感激道。
能在这个时候借给他钱就已经是大恩情了，借钱收利息本来就是应该的，更别说宋盛还只按最低的点收的利息。白谨言不是不懂事的人，怎么可能反过来去怪宋盛？
“叔叔多问一句，这20%的股份你打算怎么处理？”耿长何问了和宋盛一样的问题。
“我……还没想好。”
“那我就直说了。谨言，这笔钱是你和若玟两个人想办法借的，跟你爸你妈都没有关系。所以这20%的股份你无论如何都要抓在自己手里。是你个人，绝对不是白家。”耿长何颇为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都快二十三了，白宇棋还不给股份，这本来就说不过去。圈子里其他孩子，谁不是二十岁之前手里就至少拿了能进董事会的资格的股份了？没有股份就没有话语权，白宇棋只想让你为白家奋斗，却连最基本的股份都不分给你，哪有这样当父母的？”
耿长何说话要比宋盛直接多了，也让白谨言将现实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只给职位不给股份，本身就是一个不合理的操作。连最基本的股份都没有，你凭什么要求董事会里那些大佬听你的话呢？
白谨言总算明白了自己这些年在中宇举步维艰的根结所在。
“一点股份都没有还能做到今天这个地步，叔叔是很佩服你的。”耿长何不无欣赏道，“但这样的情况绝对不能持续下去，这20%的股份说什么也要拿到你手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
耿长何顿了顿，食指点了点摊在桌上的那张支票：“谨言，这笔钱就刚叔叔给你的投资，跟中宇断了关系另起灶炉，中宇的事，从此不要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