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着曦棂睡下，夜阑披着外衣悄悄出了门，十分熟稔地上了顶楼。
洺悦小楼顶层是一个偌大的亭台，除却不能住宿，这里就是一个可诗情画意的花园小筑。
这里是城中唯一的半露天楼层，再加上地处高处，是主人家小聚的私密之地。
“见过主子。”
纳兰如懿看起来有些紧张，神色不大正常地觑了好几下夜阑。
“怎么了？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从未见过你像今日般扭捏，有事就说。”
石桌前，俊朗少年正垂眸饮茶，香茗入喉醒神，略微迷蒙困顿的眼眸清亮了不少。
夜阑选了靠楼梯这边的位子坐下，他瞧见桌上摆着两只杯子，一只是纳兰如懿的，但另一杯茶也只余下一些茶水，明显不是给他的。
“主子，关于夫人和北境，属下想让您见一个人。”
纳兰如懿深吸了口，再抬头时脸上已是一片镇定。
“出来吧，白兄。”
其实夜阑早就发现了躲在一边的白南星，他们之前在南渊是见过的。
夜阑和白南星相识是萍水相逢，在遇见曦棂之前拼桌一起吃了个饭。
志趣相投的少年郎即使陌生也能很快成为好友，诗词歌赋风花雪月、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相谈甚欢。
“阮兄，好久不见。”
白南星倒不介意夜阑会查他，他也隐约能猜到对方身份不凡，那不怒自威的温润谪仙气质实在难以令人心生不喜。
不过白南星误会夜阑了，夜阑对朋友一向真心实意，从不会遇人就查底细。
曼珠沙华确实会对主子见过的人进行调查，但那只是花满楼搜集资料的常规之举，并不是人人都能被写上楼里的纸张。
白南星的资料本就在楼里，自他跟着纳兰如懿入城后，夜阑才知晓他的具体身份。
自那夜和纳兰如懿互诉情意已过了五日，白南星将自己猜到的关于她家少爷的情况都与之交换了一下，虽有差距但八九不离十。
白南星为了纳兰如懿，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查到大燕誉王和常胜将军，后面接触到鬼蜮才查到了花满楼。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夜阑的推波助澜，花满楼真正与他亲近的人也就一些“老人”，就算他冷心冷情对他们还是很上心的。
纳兰如懿的婚事是花满楼很关心的事情，他们对这位百花谷医圣也有了解，武力、医术、学识等都属人中龙凤，是个不错的姑爷人选。
“好久不见，请坐。”
夜阑笑着点了点头，给他之前的茶杯又添了些热茶。
白南星落座的动作一顿，尴尬地了摸了摸鼻尖，有些不好意思地坐了下来。
“你和主子认识，我怎么不知道？”
纳兰如懿趁着夜阑喝茶的动作，悄咪咪地凑到白南星身边，抬手挡住嘴小声问道。
“一面之交，同时也是莫逆之交。”
白南星举起双手，三人轻轻碰杯，他爽朗一笑。
“如懿探访时府中了招是你救了她，但是……我就不谢了。”
夜阑话刚落，纳兰如懿就悄悄红了脸，曼珠沙华并非无处不在，但她就是不好意思。
“懿懿探访到了时府，说明背后之人从大燕来到了北境，我们都清楚北境此刻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白南星毫不掩饰自己对纳兰如懿的爱意，还当着夜阑的面握住了她的手。
纳兰如懿此时倒不害羞了，望着夜阑坚定地回握，白南星的爱等了多年才得愿，她想给一直不安的他想要的安全感。
“你也在查？”
夜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听出来白南星应该早就在查了。
“是。我师兄黎瀚之一直在秘密调查圣殿，还有蓬莱。百花谷外出游历的医者也有查探相关消息，我此行除了为懿懿也为此。”
虽是师兄他总是直呼其名，但他还是很尊敬黎瀚之的。
白南星没什么要隐瞒的，黎瀚之从没不让他透露出去，他们之间本就是殊途同归。
“蓬莱？又是这个名字。”
夜阑微微叹了口气，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这座仙岛。
“花满楼情报通天，但并非是以守护天下为己任的大善人，一切都是为了生存。你们查神秘人难道也是为了夫人？可按你话说，黎谷主很早就开始了调查，这其中有什么关系吗？”
她想起在谷中黎瀚之对锦殊的特殊，他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她，那眼神中的怜爱不似作假。
纳兰如懿在谷中的日子不短，但她目的明确只为求学，从不会主动过问百花谷的要事，请她打理谷中事务被严词拒绝，因此一直称呼黎瀚之为谷主。
因为冷冰冰的外表和强大的实力，她不怎么与人亲近，除了狗皮膏药般粘着她的白南星。
黎瀚之知晓她心思不在百花谷，调查一事从一开始就特意避开了她。
“为了圣女雪儿。”
想了想，白南星还是选择了告知，这世上只有十人知晓黎瀚之的妻子是北境圣女，他们都曾是他的刎颈之交，而白南星就是其中之一。
“卿卿是黎谷主和圣女雪儿的孩子。当年圣女雪儿在南渊与人相爱，后被追杀假死逃到大燕，嫁入相府生下了女儿林轻绵。”
夜阑看似淡定地说出真相，心里却有些发冷，这个阴谋或许要追溯到更久之前。
“是，在你们离开南越后师兄也离开了，他似乎猜到了什么。圣女并非只有世袭才能继任，我们以为锦殊姑娘只是天选之人，后来师兄在北境经过诸多查探得到了证实。”
“当年师兄误以为师嫂死了，但却没有停止对蓬莱的调查，后来才能顺利得知师嫂假死去了大燕，可是我们的调查到此为止了。”
说到这里，白南星也有些疑惑，因为他发现阻碍他们的除了花满楼——
当时还只是阮玉瑶的暗卫，还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封锁了消息。
“会不会是最开始的暗卫？贵妃跟我说过，当年暗卫是由九个神秘人组建的，贵妃为了主子一直在悄悄培育属于自己的势力，却没想到那些人并没有掌权的意思，在某一日忽然销声匿迹了。”
那时候纳兰如懿还很小，记得最清楚的就是贵妃说不能让主子去南越，让她好好保护弟弟，后来她才会擅作主张在南渊等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