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会散后,皇帝单独留下了杨邺,二人移驾到了御书房中,皇帝沉声道:
“今日朝会,你一言不发,是什么意思?”
杨邺缓缓说道:
“老臣不是一言不发,而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皇帝冷哼一声后,指了指案几上的奏折,沉声道:
“这些奏折,你可看过了?”
杨邺摇头道:
“加急奏折并未经过老臣的中书省,而是直接递交给了陛下。老臣不曾翻阅。”
皇帝沉声道:
“那你现在就可以看看!”
杨邺却笑道:
“老臣不必看了,陛下不是都说了吗?这些都是为韩万钧请命的。”
皇帝带着怒气道:
“这算什么?他们早不出面,晚不出面,偏偏选在了这个节骨眼上,这是请愿?这是给朕施压吧,好啊,朕倒是没想到,他韩万钧领兵多年,已经有了这样的势力,三州之地的那些将领,我就不说了,连七大世家的王家和刘家都愿意为他冒头,这可真是出乎朕的预料。”
杨邺轻声道:
“倒也说得过去,韩万钧曾经算是王世雍的学生,而王世雍在王家的地位,与那位王家老祖也是不遑多让,王家会在这个时候站队韩万钧,倒也情有可原。至于蜀中的刘家,或许是因为赵家的缘故,韩万钧与老臣针锋相对,自然与杨家也就无法和平共处,赵家与我杨家关系匪浅,可与蜀中刘家却是世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道理,刘家不会不懂。”
皇帝冷声道:
“想要凭这些人来给他造势,让朕低头,那就太小看朕了,他将萧泰的身份揭露出去,无非是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朕就不给他这个台阶,他又如何能下的来。他不是喜欢称病吗?那就继续称病好了。”
杨邺轻叹一声道:
“只怕没这么简单,韩万钧这个人,要么不出招,出招的话,必然不会只有这么点手段,只怕还有更大的在后头。”
皇帝眯了眯眼,他深深看了杨邺一眼,突然转变话题道:
“朕听闻,昨夜你抓捕了很多京都的商客和一些官员,是因为什么?”
杨邺缓缓说道:
“替陛下清理一些污垢。”
皇帝冷笑道:
“是替我,还是替韩万钧?”
杨邺意味深长道:
“陛下,在这个方面而言,没什么区别。”
皇帝缓缓说道:
“朕觉得,这次你与他韩万钧好像更有默契一点,这件事中,他韩万钧是想要借机找出那些暗中对自己不利的人,借势一举清算,以免后顾之忧,那你在这件事中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杨邺轻声道:
“老臣最多就是一个为陛下解忧之人,至于和韩万钧的默契,只要于国有利,适当的让步并不算什么。”
皇帝沉默片刻后,声音缓和了几分道:
“杨老,你是朕的恩师,朕是信任你的,只要于国有利,你只管去做就是了。”
杨邺躬身行礼道:
“陛下放心,老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皇帝轻声道:
“你刚才说韩万钧的后手还没有出现,以你对他的了解,他的后手会是什么?”
杨邺淡淡说道:
“不管是三州将士请命也好,还是王家刘家的上书也罢,这不过都是他在造势罢了,真正的手段怕是在边境!”
皇帝的眼神一缩,神色凝重了几分道:
“你的意思是....西荒!”
杨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足够深邃......
西荒边陲漠北大营,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猛地将手中的铜制酒杯甩了出去,砸在了门口的传令兵的头上,士兵踉跄几步,却不敢吭声,甚至连喊疼都不敢,任由头上的鲜血顺着额头留下,只能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他奶奶的,欺人太甚了,他韩子忠真当我们是软柿子了,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短短三日的时间,已经杀了我们六百夜枭,再这样下去,我们这十数万大军就要成瞎子了!”
大汉愤怒的一拍案几,将整个桌子拍的稀烂,军帐中气氛压抑,一名带着山羊胡的儒雅道人叹气道:
“韩子忠这家伙不讲理,身为武道强者,仗着修为高深,不讲规矩,在我军边陲之地游荡,格杀我们的夜枭游骑,的确是个头疼的事情。”
大汉愤怒道:
“七王爷呢,不是说他专程来拦截对方的吗?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另一位跨刀精干的汉子冷声道:
“别提了,韩子忠会出现在这,就是七王爷的原因,如果不是他潜伏大夏边境,非要阻拦韩子忠,将对方引到了这里,又怎会有这样的事情。”
道人愁眉不展道:
“如今能够拦住韩子忠的人,都不在这里,皇甫圣主自从上次去了一趟大夏,现如今已经不知所踪,七王爷拦不住对方,我师兄也修为跌落,无力阻拦,偌大的西荒,竟然找不到几个可以对抗韩子忠的强者。”
壮汉沉声道:
“别惹急了我,到时候我用精锐倾巢而出,我就不信了,他一个人能够挡得住我的骑军冲杀,管他什么武榜第三人,就算是耗,我也能耗死他。没了韩子忠,对大夏也同样是一大损失,损失一万人不亏!”
道人却沉声道:
“我们还是稍安勿躁,国师说过,让我们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我们还是忍一忍吧。”
壮汉却不屑的哼了一声道:
“不是我说,国师什么都好,就是太谨慎了些,那大夏边军出现那么大的混乱,是我们最好的出兵时机,他却偏偏不让动,如果我们果断出兵,现在雍州都有可能是我们的了!”
就在几人讨论的正激烈的时候,帐外却再度闯进来一个士卒,急声道:
“将军,韩子忠出现在西边大营,似乎有冲营的架势。”
壮汉一把将手边的酒壶摔碎,站起身来,怒声道:
“欺人太甚,我忍不了了,今日非要将他留下不可,我倒要看看他一个人到底有多嚣张!”
道人皱眉,还想提醒他小心为上,但门口的士卒却先一步说道:
“将军,那个...韩子忠他...不是一个人!”
众人都愣了一下,壮汉沉声道:
“不是一人?还有谁?”
士卒有些胆怯道:
“他还带着数千骑兵一起而来,似乎旗号上写着飞龙二字!”
刹那间,整个大营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过了许久,那壮汉才猛然觉醒道:
“你说什么,他带着飞龙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