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叶川想起刚才那一幕，还是感觉有些魔幻。
态度差的人多了去了，但张口就骂人的办公室文员，还是不多的。
而且还是骂得那么理直气壮，看来是嚣张惯了。
你老公是局长，还是你哥哥是厅长啊？
办公室人员，可是直接对口服务领导的，素质理应不错，最起码服务精神得有吧。
这也从侧面看出了，张峰对凯美的掌控力，还是不够的。
不过那个叫小卫的，有点意思。
现在他只对张峰引荐的一些技术部和销售部的管理人员认识，也仅仅只是认识，熟悉都谈不上。
要想了解凯美的内部情况，肯定要深入细致的了解一些人员，这小卫是个突破口么？
不大一会，那个叫小卫的男人，就抱着一叠资料来敲门了。
“小叶厂长，您要的资料。”
敲门声很讲究，说话语气也得体。
别人叫小叶厂长，多少有些调侃的意味，但他叫起来，叶川只觉得亲切。
“谢谢啊。”
“不用客气，张厂长把张秘书带走出差了，您工作多少有些不方便，我来服务您吧。”
叶川没有说话，接过资料看了起来。
打开文件夹，第一页不是想要的会议纪要，而是这几年办公室人员的资料，第一页的照片，就是他。
呵呵，有点意思，这无异于毛遂自荐。
原来这个叫小卫的男人名字叫卫子青，是厂办公室副主任，今年38岁，毕业于省内一所师范本科院校。
师范毕业怎么不去当老师，反而在凯美这企业里混着呢？
要知道，三年前才取消了大学毕业分配，以前的师范毕业基本都是分配去当老师的。
叶川抬头，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卫子青。
“卫主任，你以前当过老师？”
“嗯，是的，在一所中专院校教文化课。”
“那怎么来凯美上班了呢？”
“觉得老师不太适合我，恰巧当时凯美刚成立，我觉得是个机会。”
叶川望着他那厚厚的眼镜，笑着道：“现在还这样认为么？”
“是。”
卫子青挺起了胸膛。
“好吧，下午跟我一起去厂里转转，晚上开会。”
“好。”
卫子青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深吸了一口气，尽量掩藏着心中的情绪。
“我给您泡杯茶吧。”
“卫主任，别老是您，您，您的叫了。你比我大，是哥，随意就好。”
“上下级观念，还是要的。”
“。。。。。。”
卫子青双手递上泡好的茶后，躬着身子倒退着出门，完了还轻轻带上了门。
“我。。。。。。”叶川直接无语。
自己是王侯公卿？你有必要这样恭敬么？
爱咋咋滴吧。
出了门的卫子青，挺起了胸膛，深吸了一口气。
他等这个机会，实在是太久了。
虽说他是个办公室副主任，但谁都能欺负他，就连刚进厂的初中学历的小姑娘，也敢指挥他干这干那的。
要制作整理文件，要发通告，要替领导写演讲稿，这些就不说了。
可扫地拖地，端茶递水这些杂事，他也得干。
事情都是他做的，福利油水却轮不到他拿，甚至被当成了勤杂工来对待。
因为办公室不是关系户，就是领导秘书亲信一类的。
可怜他卫子青，满腹韬略，可几任领导愣是都没看中他。
这不得不说是莫大的讽刺。
上次李市长来，他布置会议室时，对年纪轻轻的叶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尤其是李市长对叶川的态度，让卫子青早已熄火的雄心，燃起了熊熊大火。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他有学历，有资历，只要抱住这个叶川的大腿，肯定能在凯美脱颖而出，说不定还能在市长那挂上号。
因此，张峰上任，他才没第一时间跑去表衷心。
而张峰则挑选了一个职中毕业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当他的秘书。
这些都没什么。
在他看来，张峰的含金量，远远不及叶川。
张峰充其量是个过渡时期权衡下的人物，其能力、素质及背景，都不足以走上高位。
而这个叶川，能力自不用说，还是个“简在帝心”的人物。
可让他灰心的是，叶川参加会议之后就消失了，除了厂里的管理层留有他的照片外，就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无异于一盆冷水，浇在了他刚燃起的雄心上。
凯美复工复产了，可他的日子，依旧还是一潭死水。
口袋的寒碜，亲人的嘲笑，朋友的远离。。。。。。
“铃，铃，铃。。。”
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卫子青掏出手机一看，是老婆黄丽的电话。
他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但还是接通了电话，质问声立马就传了过来。
“今天咱们家扫墓，你难道忘记了？钱赚不到，难道连人都不知道做了么？”
卫子青一拍额头，快过年了，按风俗是要在立春前，祭奠先人。
但这两天他怎么可能走得开啊？
“我还在上班呢。”
“上个屁班，求钱拿不到两个，还天天去伺候人。给你说啊，我姐夫今天可是要到的，你到时候嘴巴甜点，别摆你知识分子那臭毛病，争取在他的工地上，给你找个活干。”
张丽的话，依旧很难听。
“不需要，我有工作。”
“屁的工作，我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了。。。。。。”
话是越来越难听，卫子青皱着眉头忍受着，余光却发现叶川出了办公室，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小叶厂长，您有什么指示，我随时待命。”
“哦，卫主任啊，我想去看看咱们的产品。”
“我带您去。”
一路上，卫子青挑着话讲，叶川是越听越吃惊。
因为他讲的话，全是现目前自己最关心的内容。
比如厂里原先领导提拔了哪些人，又打压了哪些有才干的人。现任管理层和原来被免去管理层间的关系与纠葛，经营哪个环节容易产生亏空。。。。。。
叶川对这人，是越来越好奇，于是考究道：“卫主任，你说我今晚上召开这个会议，目的是什么？”
“以毒攻毒，营造良好的环境。”
“那你认为能达到目的么？”
“假如是张峰，不可能，但小叶厂长你嘛，暂时是可以的。归根结底，还要看厂里的效益，一俊遮百丑嘛。”
“哦，你说说为什么张峰不行，而我就可以暂时压下问题呢？”
“外来的和尚好念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