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微微一笑。
他其实并不知道江流儿成就画圣，有没有马家的支持。但以现在江画圣的落魄处境，没有人支撑他作画修行，想要成就三品大儒，再悟道成圣的概率几乎为零。
江流儿摇头道：“马孝军不是我表弟……”
“嗯？”
林亦愣了一下，看向江流儿。
江流儿苦笑道：“他是我的债主，我欠他钱……”
江流儿将大致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告诉给了林亦，他并觉得丢人。
借钱读书修行，而不是花天酒地，不寒碜。
林亦：“……”
林亦轻咳了两声，那马孝军的演技实在太好了，他都信以为真。
看来他刚才提前泄露天机，还是对马孝军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林亦随后道：“江前辈，我想今后你大可以借助马家的力量修行，他们必然不会拒绝！”
“合适吗？”
江流儿有些心动，杭城的豪门望族马家，财富大的吓人，搞钱庄放贷特别有一套。
但凡是杭城的百姓，就没有人不欠他钱。
甚至还曾在杭城学堂举办过文会，扬言朝廷不改变，那他就改变朝廷。
马家供奉三品大儒都有。
唯一欠缺的就是二品亚圣……
江流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算是明白为什么马孝军态度会变的这么快。
对方想要拉拢自己。
如果他真的像这位少年圣人所言，是前无古人的画圣，那马家只赚不亏。
林亦道：“当然合适，等前辈将来悟道成圣，再偿还就好，有借有还，相信马家也会非常乐意助前辈你成就画道先圣！”
江流儿突然红了眼眶。
他感激地看着林亦，自嘲一笑，道：“我知道前辈是骗我的，我很清楚自己的资质，画圣？多么遥远的一件事，前辈或许是途经杭城，恰好看到了晚辈遭逼债，这才出手搭救……晚辈谢过前辈！”
江流儿站起身，朝着林亦郑重的躬身揖礼。
林亦愣住，苦笑道：“前辈，你听说过灵域吗？”
江流儿道：“听过，稍微知道一点……不过那似乎只有元神才能够进去，是修炼元神的地方！”
林亦点头，认真地看着江流儿道：“晚辈就是从灵域中而来，与身为先圣的前辈您对话！”
“先……先圣？我真的会成圣？”江流儿怔怔地看着林亦，心底一颗种子悄然发芽。
“会！”林亦认真道。
江流儿突然蹲在地上，哽咽抽泣了起来。
穷困潦倒半生，选择偏门的画道，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林亦的话却带给了他希望和无穷的动力。
林亦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江流儿，心中唏嘘。
他也没想到……身为诸子百家的江家先圣，会有这么一段过往。
他突然发现，不管是哪位圣人，一定都体会过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才从中体悟出大道。
才华横溢，冠绝天下不一定是圣人，但历经苦难仍然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并立志改变世道的人，就算无法悟道成圣，可在人心中与圣人无异。
就像林亦前世所在的那个世界，天不生教.员，万古如长夜，是他让老百姓站起来，成为天下的主人。
这不是圣人是什么？
林亦没有说话，就看着江流儿发泄他的情绪。
许久。
江流儿用洗到褪色的儒衫，擦去泪水，抬头看向林亦，拱手揖礼，随后问道：“我该如何称呼你？”
“林亦！”
“好……好，林师，能告诉我，未来是怎样的吗？天下乱否？百姓过的如何？文道一定很昌盛吧！”
江流儿一脸期待地看着林亦。
林亦笑道：“文道昌盛，大衍皇朝与诸子百家并存于世，百姓有苦有甜，但好在有爱民如子的陛下……未来很好！”
江流儿道：“好，真好，可惜我是没机会再看到了，哪怕真如林师所言，我将来能成就画圣……”
林亦内心轻叹。
圣人也不能永生，不过，他们会在文庙，默默地守护着这个世界。
“林师，我江家……”江流儿问道，欲言又止。
林亦随后打量着这座破旧的院落，笑道：“江家因你，而成为诸子百家的画家，杭城也改名为画城，脱离大衍皇朝，江家也成了画城的主人。”
“这座宅子，他像宫殿一般，江家后生也天骄辈出。”
江流儿皱眉道：“怎么能脱离大衍皇朝？就算是诸子百家，那也是朝廷的诸子百家，没有朝廷打下的江山，凝聚万民之心，这天下怎能安定？江家怎么能把宅子做成宫殿？他们要反了不成？天地君亲师，怎能忘根？”
林亦心中惊讶，江家变成这样，不是江流儿的意思？
他朝着江流儿揖礼，道：“晚辈替林家列祖列宗，感谢前辈对大衍朝廷的认可……”
“林师，莫非你是……”江流儿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圆瞪。
林亦点头道：“晚辈是大衍皇太子！”
嗡！
江流儿脑瓜子嗡的一下，感觉脑袋快要炸裂。
但很快江流儿意识到了什么，问道：“林师，既然你是从先圣的悟道场进入灵域，你在未来的江家？”
“恩，晚辈刚好游学到你的江家，正接受你江家子弟的画道挑战，刚好画了你擅长的骏马图，闲来无事，就想着能否跟先圣对话……”
林亦倒也没有隐瞒这事。
江流儿心系朝廷，也就是说……他或许有机会让江家归顺朝廷也说不定。
“我擅长骏马图？”
江流儿心中纳闷，他擅长画人，但还是开口问道：“林师能给我看看你的画吗？”
“可以！”
林亦这时候庆幸有邓太阿送的元神纳戒，恰好他将《六骏图》放在了元神纳戒中。
他将《六骏图》拿出来，放在身旁的石桌上。
江流儿凑过脑袋一看，下意识惊呼道：“好，画的真好，真传神……我文道不好，不知道如何表达，但林师你画的真好，栩栩如生，很有力量，神韵都到位了，比我强很多很多倍！”
他突然生出临摹的想法……
“比不得画圣前辈的骏马图。”林亦轻笑道。
“林师谦虚……”
江流儿刚想说什么，却突然发现林亦的元神开始变淡了起来，惊讶道：“林师，你怎么了？”
林亦倒是有过这个经历，道：“我在历史中待的时间够久了，该离开了，画圣前辈……坚持走你自己的路，若有缘，或许你我还能再见……”
林亦的元神跟那幅六骏图，消失在了历史长河当中。
只留下一脸不舍的江流儿。
对他来说，林亦跟他所说的一切，就像是穷困书生的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