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久红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突然,她意识到了一点!
元祥的班主任说过,对任何犯错误的学生要像切掉桔子的腐烂部分一样,用退学来处理。“退学”一词使任久红心寒了。如果是男孩子也就罢了,如果是女孩子,将来必定要留下一个污点,失去选择一个好一点的职业的资格,连介绍对象也低人一头,元伟雄的脸也没处放了!
任久红这时明白,当前最重要的处罚莫过于被学校勒令“退学”了。但是,还有一件更令她担心的事,那就是“离家出走”。
万一退学了,还可以设法转到别的学校,随后就上个大专什么的,很快就就业,虽然进不了一流的公司,但总比这样好。万一女儿真的离家出走,那这个打击是她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任久红在她的同学家中被告之:一旦女儿和恋人私奔,肯定找不到他们的住址,无论如何也不肯回家,将会和家人保持着一种绝交的状态。她还对任久红说,好歹孩子还说了出来,不然偷偷溜走,看你怎么办。
“难道我们做错了吗?……”任久红喃喃地说道。
元伟雄和自己在什么地方做了不应当做的事情了呢?想来想去,她并不认为自己在育儿和教育方面犯了什么重大的过失。换句话说,有过失和没有过失的家庭也许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吧?如果运气不好,结局一定是很不幸的。过去的时代是孩子害怕家长,难道现在要家长都委曲求全吗?自己辛辛苦苦养育着女儿,竟然落个这样的下场,一想到这一点,任久红气就不打一处来。而现实是,万一元祥真的不顾一切地离家出走,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
自从元伟雄打了元祥之后,任久红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再让一点儿火星引起事态恶化,但元祥却始终没有再开口说过话。因此,任久红也保持与元祥最少的“说话量”,而元祥每天阴沉着脸上学,回家后还是常常外出,但这段时间她每次都告诉任久红她要去的地点,并去不久就回来了。任久红还想再和元祥单独谈一次,但元祥和那些天一样,根本不在家呆一会儿,所以任久红一直没有机会。如果能冷静到吵架前的状况,也许说什么都可以了吧。由于已把了解苏欧家庭情况的事情交给了元伟雄去办,所以任久红也对元伟雄交待了万一见到他的父母时应当怎样去说。
然而,在这些事情没有得到一个圆满的结局之前,任久红一刻也不敢松懈对女儿的看管。元祥出门后,她也一定要悄悄地跟在后面观察一会儿,她甚至希望元祥哪儿都不去。只有元祥的身影始终在自己的视线里,任久红才感到一种安心。如果元和同元祥在一起,她就不必每天像盯贼似地盯着女儿。元祥就是说去上夜校,任久红都要一直跟着她到地铁站,并看她上了开往夜校的车才回家。如果元祥是去商业街,那也必须是和几个女学生一块儿去,而且要尽快回家,否则任久红是不允许的。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任久红感到太疲倦了。因为她根本不懂得跟踪的要领,因此感到身心十分沉重。
任久红放弃了跟踪元祥的行动,是在她已这样做了11个傍晚跟踪之后。
那是元祥上钢琴课的日子。那天她5点左右出的家门,但她没有向老师家的方向走,而是穿过了大街,来到了地铁的入口。她乘地铁在光荣街站下了车,朝光荣街的方向走去。下一个路口就是交叉路口,而再往前一点,就有一家快餐店,元祥说过,她就是在这儿和苏欧认识的。
这天,元祥穿了一身学生制服样式的蓝色女齐腰短上衣,像是漫无边际地走着。任久红看着她手中提了一个大纸口袋,像是装着上课用的钢琴奏鸣曲的书。不一会儿,元祥又来到了那家快餐店了。任久红不再往前跟踪了。她站在快餐厅斜对面的小路上,打算等元祥出来再继续跟踪,因为也许她是去里面吃点快餐什么的呢。深秋之夜,一阵阵袭人的冷风吹过来,任久红冷得打了几个寒战。
任久红一动不动地盯着这家快餐店。那里出入的人很多,但始终没有看到元祥出来。这会儿已经是11月的中旬了,任久红感到一阵冷似一阵。虽然路边的灯光很多,但任久红感到都是那么冰凉的光线在照射着。她觉得等了许久,但一看表,指针没有怎么走,她又惦记起家里的事儿来。入夜的喧闹声使任久红的性子又急了起来。于是,她随着几对情侣,先后走上了这家快餐店的台阶。
这几对情侣进去后,任久红迅速用手推开了一条门缝,马上扫了一下室内的情况。店堂不太大,这一扫并没有发现元祥。整个店堂,连柜台算上,有六成的客人,可哪儿也没有……她又把门缝开大了一点儿,向灯光昏暗处看了看。她看到了一个侧脸十分像苏欧的青年。任久红连忙把头缩了回来。
这个青年正是她在饭店里见过的人,对他的印象任久红永远也忘不了。此时此刻,他正在那张靠近墙边的桌子旁抽着烟。不过,他旁边和对面都没有元祥呀!
难道是认错了人吗?如果元祥进来了,肯定会在那儿的!
于是,任久红又把门推开了一条缝,目力集中地看了看。店内播放着流行音乐,里面年轻的女孩子特别多,但还是没有元祥的人影!她又朝刚才看到苏欧的位子那儿看了看,他正把烟和打火机塞进茄克衫里,站了起来。这下任久红看清了:这个青年人是苏欧,而元祥却不在那儿!
由于苏欧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任久红也马上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又回到刚才呆的地方。这是怎么回事儿?元祥去哪儿了?自己不会看错了的呀!连苏欧都在这儿,这不就是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