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奥拉席翁奏响之后,白杨镇另一端的避难所附近,米可利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放松下来。他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眉眼间尽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这首乐章的赞叹,挥手示意美纳斯和乐天河童解除战斗姿态。
看着周围同样被乐声安抚、脸上恐惧渐消、露出希望神情的居民们,米可利知道,这场噩梦,终于结束了。
“成了……”
周渊再次提起昏迷的赤日,站在银河队临时基地的入口,聆听着那响彻天地的神圣乐章,感受着空气中弥漫的、万物归宁的祥和气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回肚子里。
他长长地、深深地呼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仿佛要将所有的紧张、疲惫和杀伐之意都随着这口气排出体外。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只有手中提着的赤日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虚幻。
周渊没有耽搁,脚下炁流微吐,身形如电,提着赤日,朝着时空之塔前方、双神悬浮的核心战场位置疾驰而去。
当他回到那片饱经摧残、但此刻却被神圣乐声笼罩的区域时,奥拉席翁的演奏已接近尾声,最后几个悠长而圆满的音符,如同归巢的倦鸟,缓缓消散在宁静的空气中。
时空双神——帝牙卢卡与帕路奇犽,此刻已完全恢复了神只应有的威严与平静。它们庞大的身躯悬浮在半空,周身散发着稳定而内敛的神辉。时间的湛蓝与空间的粉紫光芒交相辉映,却不再冲突,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
两只神只互相难以言表地对视了一眼,那目光中,没有了不死不休的憎恨,没有了狂暴的怒火,只剩下一种经历了漫长争斗与共同劫难后的复杂情绪——或许有一丝残留的竞争本能,或许有一丝对宿敌存在的认可,或许还有一丝……连它们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这场无谓争斗的疲惫与厌倦。
随即,两双蕴含着宇宙法则奥秘的眼眸,同时转向了地面上那个渺小却无比显眼的人类——周渊。
这一次,它们眼神中的情绪更加复杂难明:有审视,有探究,有疑惑,有残留的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激?若非他关键时刻的介入与治愈,它们恐怕不仅会被赤日抽干力量,更可能在持续疯狂的内斗中彻底走向毁灭。
沉默笼罩着这片区域。
帝牙卢卡首先有了动作,它那巨大的钻石头颅微微昂起,周身的时间法则开始波动,一道通往时间之流的裂隙在它身后缓缓成型。
帕路奇犽肩胛的珍珠核心也亮起微光,一道平滑的空间断面在它身侧无声打开。
显然,这两尊饱经创伤的神只,都准备离开这片伤心之地,回归各自的神域休养生息。
然而,就在它们即将踏入各自撕开的时空通道时——
“喂!我说!你们两位!”
一道清朗却带着不容置疑语气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份沉默。
周渊将昏迷的赤日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在地上,双手叉腰,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两头遮天蔽日的巨兽,脸上带着一种“你们是不是忘了点什么”的表情。
“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走?”
周渊指了指脚下几乎化为焦土、遍地狼藉的白杨镇。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把别人好好的小镇打成这副鬼样子,拍拍屁股就想溜?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空间,传入双神的意识中。
帝牙卢卡和帕路奇犽的动作同时顿住,它们巨大的眼眸再次聚焦在周渊身上,又顺着他的手指扫视下方如同末日废土般的白杨镇。湛蓝与粉紫的眼眸中,同时闪过一丝极其人性化的……尴尬?
是的,尴尬。身为高高在上的时空主宰,它们本能地认为凡尘的一切于它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毁掉也就毁掉了。
但此刻,被一个刚刚拯救了它们、实力又强得离谱的人类如此“理直气壮”地当面质问,要求“赔偿损失”……这种感觉,对于活了无尽岁月的双神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帝牙卢卡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时间回响的咕噜声,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犹豫。
帕路奇犽则用冰冷的紫眸盯着周渊,空间之力微微波动,似乎在衡量是直接跑路还是……满足这个“无理”要求。
周渊感受到了双神的迟疑,他晃了晃手中那截虽然暗淡,但材质依旧非凡的暗红色锁链残骸,嘴角勾起一抹“和善”的微笑:
“怎么?不愿意?”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感受到周渊身上再次升腾起的、那足以让它们心悸的炁流波动,再想到那根落入周渊手中为他所控、能直接作用于它们本源的诡异锁链,帝牙卢卡和帕路奇犽巨大的身躯都极其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是,虽然这根锁链现在看着是残了,但谁知道这人类有没有办法让它再复苏过来?
什么叫龙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叫刚出虎穴又入狼窝?这就是!
两尊神只再次对视一眼,这一次,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憋屈。但形势比神强,打又打不过,跑又可能被追着抽……还能怎么办?
“吼……(知道了!)”
帝牙卢卡发出一声带着无奈妥协意味的低吼。
“嘶昂……(麻烦!)”
帕路奇犽的嘶鸣也透着几分不情愿。
达成共识。
下一刻,两股截然不同却又隐隐共鸣的浩瀚伟力,从天空中的双神身上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