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栋一番训斥，钱友东、费道发二人顿时面色一僵。
他们俩都知道王部长外和内刚的性子。
这位既然把话说得这么决绝，就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是……王部长。”
视频画面中，看到钱友东讷讷应下，王栋脸色稍霁。
“演习已经结束，下面就是复盘了。”
王栋正色说道，“你们两个稍微准备一下，现在就乘坐直升飞机赶来军区吧。”
“至于海军陆战旅那边，我另行通知。”
说完这句话，王栋很快挂断了电话。
“看样子，H师这两位主官是要挨批了。”
目视着王部长和下属通话的全过程，后排的铁路不禁喟叹了一声。
“这没什么可说的。H师在这次演习中，确实暴露出了太多的问题。”
邓佳华部长摇了摇头道。
看得出来，邓部长对H师这两名主官，也并不怎么看好。
“对了，七月。你刚刚的表现就不错……待会儿复盘的时候，一定要稳住。能不说话，就别说话。”
听了邓部长的吩咐，苏七月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
“秦部长，人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
N军区作战部大会议室内，第一排就坐的王栋部长低声向身边的秦忠培请示道。
秦忠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王部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虽然是对方的上级，但是这次演习毕竟不是总部这边主导的。
复盘的工作，理论上还是应该王栋这个N军区作战部长来主持。
得到了秦部长的许可，王栋很快就宣布了复盘开始。
此时，演习双方的几名指挥人员已经赶到。
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之下，在六大军区观摩组旁边的位置落座。
苏七月因为正好是处于边缘位置，和匆匆赶来的林晓燕坐了邻座。
相互之间，只隔了一个空位。
看着正襟危坐，凝神倾听王部长讲话的好友，林晓燕的嘴角就微微扬起。
DA师前来参加复盘的一共是三人。
除了林晓燕之外，自然少不了师长龙凯峰、政委陆云鹤。
刚刚到场的时候，这两位虽然没有说话，但都对苏七月点头打了招呼。
对于苏七月数年之前给DA师提供的一些帮助，龙凯峰、陆云鹤一直铭记于心。
这次DA师能够这么轻松地拿下强敌，自然离不开苏七月对DA师信息大队的技术支持。
再次见了面，两位领导自然要表达一下谢意。
倒是林晓燕，由于和苏七月关系太过熟稔，反而没表现出什么，只是一笑带过。
“龙师长，我有这么个问题。”
王部长说完开场白之后，秦忠培就慢条斯理地发问了。
听得这位大佬点自己的名，龙凯峰连忙站了起来。
秦忠培见状一乐，伸手往下按了按：“龙师长就不用站了，大家面前都有话筒，声音能够传遍会议室的。”
秦部长这话说出来之后，会议室里就响起了一阵善意的笑声。
龙凯峰汗颜地点了点头，只能重新落座。
秦部长这才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你们DA师前几天的战术思路，导演部这边通过视频和咱们‘首席作战分析员’的分析，都能猜出个大概。”
秦忠培似笑非笑地指了指苏七月所坐的方向，脸上揶揄的神色丝毫不加以掩饰。
被这位大佬调侃一句，苏七月倒是面色不变。
龙凯峰、陆云鹤对苏七月十分了解，听了秦部长的话锋，就顿时明悟过来：这个“首席作战分析员”肯定非他莫属。
“我想问的是，你们DA师将导弹大队护送至C岛屿之后，为什么不去攻击蓝方的战术目标，而是去攻击他们守护的宁州市区呢？”
“要知道，当时你们已经占据了很大的优势。直接攻击蓝方的军事设施，也是能取得不错战果的。”
略微停顿了一下，秦忠培继续追问道：“我想知道，你们做出的这个攻击行动，是出于什么想法？”
秦忠培这话问出口之后，龙凯峰身边的陆云鹤身子就是微微一颤。
他在N军区师旅一级干部之中，资历很老，是知道秦部长说一不二的风格的。
对方问出这个问题，怕是对自家红方选择宁州市区为目标很是不满了。
龙凯峰要是一个回答不好，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陆云鹤的担心，龙凯峰并不知道。
他对秦忠培本人并不算了解，此时唯一考虑的是他的问题。
在这位大佬问完之后，龙凯峰略一思忖，就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秦部长，首先这个作战计划是我提议，然后指挥部集体做出的。命令，也是我下达的。”
龙凯峰第一句话就将DA师其他人摘了出去。
显然，这位是不想连累自己的搭档和部下，在保护他们。
听到他这第一句解释，秦忠培的眼神中就闪过了一丝赞赏。
“为什么选择宁州市区为攻击目标，而非蓝方的军事设施，有两个原因。”
“首先第一点，我们的信息侦查，尚未定位到蓝方H师的指挥部所在地、海军舰艇出港点等重要目标，贸然攻击，只会打草惊蛇。”
“而蓝方的其他军事设施，其实也没有太大的攻击价值……”
秦忠培闻言，就唔了一声，示意龙凯峰继续。
“其次，我们DA师上上下下，从演习打响的那一刻，就将它当成了一场真正的战争。”
“战场上，从来都只有胜利这两个字。导演组既然将宁州市区纳入了蓝方的保护范围之中，就在我们的攻击范围值之内。”
“对其发起攻击，我认为并没有什么违规的……”
龙凯峰说到最后的时候，旁边隔了几个座位的钱友东、费道发二人已经是面沉似水。
二人不满地瞪了龙凯峰一眼，心中腹诽不已。
钱友东的额头上，甚至青筋都露了出来。
对这两名手下败将的敌视，龙凯峰似乎是视而不见。
回答完秦部长的问题之后，他继续坐得笔直，保持着倾听的姿势。
陆云鹤此时也从最初的紧张之中缓和过来。
看到秦部长淡然不语的样子，他就咳嗽一声补充道：“龙师长做的这个决定，我是投了赞成票的。因为我们DA师上上下下，都将这场演习当成了实战……”
陆云鹤这话说出之后，得到了会议室里很多人的认可。
包括苏七月身边的邓佳华、铁路二人也都是连连颔首。
苏七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没有发话的林晓燕，嘴角扬起了一似笑容。
以他的经验，当然能听出来龙凯峰、陆云鹤对这个问题是有预见的。
否则的话，二人的口风不可能这么一致。
说不定，这个林晓燕也在其中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因为DA师这两位主官回答完问题之后，都不经意地向她的方向瞥了一眼。
这个潜意识的动作，用心理学来解释就太清楚不过了。
林晓燕也注意到了苏七月似笑非笑的表情。
只看了一眼，她就知道自家DA师三人组来之前商量的事儿，被这家伙给猜透了。
不过，林晓燕也没想过瞒着苏七月。
她给苏七月递过去一个会心的笑容，一切尽在不言中。
“说得好，说得好啊！”
秦忠培赞叹的声音响起，将大家的注意力重新抓了回去。
“演习即实战。真正到了战场上，只有拿得下和拿不下的军事目标这两种，哪有那么多条条框框？”
“导演组既然事先宣布了宁州市区归于蓝方保护，就说明它是在红方攻击范围之内的。”
“这一点，龙师长你没有做错！”
秦部长这番表态，直接将这件事情定了性。
钱友东、费道发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面如土色。
到这会儿，二人是彻底失去了最后一点申诉的希望。
想要从道德层面上攻击龙凯峰和DA师，已经不可能了。
而演习的结果，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更改。
确认了这一点，接下来的时间对这两位而言，就太难熬了。
随后，王栋和作战部的夏副部长又就着演习期间的几个视频画面，指出了双方作战中的亮点和失误。
作为失利的一方，蓝方被选出来的两点寥寥。
唯一的两个两点，还是海军特战旅的。
H师这边，不但一个亮点没有，失误更是被罗列了好几个。
聆听着王部长和夏副部长的轮番点评，钱友东额头的汗水止不住渗了出来。
费道发的神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眉头紧锁的他，哪里还有半分“黑妖狐”智化的风采可言？
相比之下，海军陆战旅旅长杜永强的表情倒是好看一些。
毕竟这场演习中，他们海军陆战旅还是表现出了自己的战斗力和顽强。
哪怕是救援C岛屿未能如愿，在正面战场上也没让红方占到便宜。
那么劣势的局面下，还能拿到“1比1”的战损比，相比H师在C岛屿的守军，强了不知道多少。
说起来，杜永强对钱友东、费道发二人，心中是有一丝怨气的。
这场演习打得如此憋屈，他认为主要就是这两个家伙太过相信自家联合部队的防守能力。
他们做的每一个计划，都没有明确的战术目的，只是在跟着红方的脚步再走。
说是想当然，一点都不为过。
最后想要反攻了，人家DA师根本不给你这个机会。
杜永强暗暗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地落在B军区那边的铁路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