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你既已嫁给我,就必须得听我的,快些抱孩子上车,乖乖随我回石湾村,安安稳稳过日子,如若不然,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
姚大郎先是将女儿甜甜抱上驴车坐好,便来到田小蕊面前,眼中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
“小蕊啊!要不就随你男人搬回去吧!婆婆很是欢喜你们这几日的陪伴,但既然大郎主意已定,你还是顺了他的意吧!”
罗婆婆深知已无商量的余地,也就不再挽留,反倒劝起了田小蕊。
“婆婆,您怎也劝我回去?难道我就这般惹人嫌吗?”
田小蕊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了,她方才从男人眼中看到了什么,那分明是毫不掩饰的威胁。不禁心生恐惧,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神。
罗婆婆赶忙连连摇头,“不是,婆婆甚是喜欢你,但你也瞧见了,你男人主意已定,恐怕你即便想留下,他也断不会同意,为了孩子,还是回去吧!啥时回村,再来婆婆家坐。”
老太太虽是独居,但有关田小蕊的事,她也曾有所耳闻,有着那般不堪的过往,还能觅得一个对她千依百顺的男人,着实不易。
虽说她不知晓姚大郎为何去了一趟镇上,归来之后,便对田小蕊横竖看不顺眼。
可甜甜都那么大了,肚子里还怀着一个,哪怕是和离再嫁,怕是也难以寻得一个称心如意的男人,与其如此,倒不如继续过下去,好歹是原配夫妻,总比再嫁要强得多。
田小蕊万没料到,连罗婆婆也站在了男人那一边,此时此刻,她唯一能想到的人,便是昨日打了她耳光的父亲。
二话不说,她便出了院子,满心想着去父亲那里走一趟,听听他怎么说。
结果到地方一瞧,顿时傻眼了,家中竟然空无一人,本以为是去邻居家串门了,但门上那冰冷的铁锁却无情地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应该是出门了。
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她暗自揣测着,应该是去镇上了,因为父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去送菜。
“是小蕊啊!你父亲他不在家吧!我早晨在村口碰到他了,说是要去镇上给你哥嫂送菜。”
恰在此时,有个村民路过,见田小蕊低着头站在娘家大门口发呆,便随口说了一句。
“我知道了有财叔,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田小蕊低头轻轻抹去眼中的泪水,闷闷地说道,声音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这孩子,我又没帮上啥忙,同我客气啥。”
被叫有财叔的汉子憨厚地笑了笑,便径直回了家。
正当田小蕊茫然失措、不知何去何从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不是姚大郎还能有谁。
“若你还想与我继续过,就老老实实地随我回石湾村,否则,我便只带甜甜离去,你爱去哪儿去哪儿,从此与我再无半点关系。”
望着男人那无比冷漠,且带有一丝莫名其妙嫌弃的神色,田小蕊不禁打了个寒颤。
父亲不在家,再也无人为自己说话。更重要的是,她也舍不得同女儿分离。
权衡再三,她不得不放弃留下来的念头,乖乖爬上了驴车。
至于她娘那里,她更是连想都不敢想。那结结实实的一巴掌,仿佛还在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打得她脸颊肿胀数日。
而老宅,她压根就未曾想过。毕竟,从小到大,祖父祖母的心中只有大姐,也只承认大姐这一个孙女,仿佛自己和哥哥不是田家的孩子一般。
即使现在过去请求他们帮忙劝说男人,也未必会帮忙。
既然如此,那就回去吧,大不了被人嘲笑几句罢了。时间一长,自然就没有人再提起了。
然而,此时此刻的姚大郎,却是对自己恨之入骨。
昨夜,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思绪万千。媳妇未过门之前,他们家可谓是弟友兄恭,母慈子孝,日子虽然并不富裕,但却充满了温馨与和睦。
可自从娶了这个女人,他就仿佛中了邪一般,将自己的一颗心全都倾注在了她的身上。
为了她,甚至不惜与母亲和弟弟闹翻,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仔细回想起来,这一切真的值得吗?
最让他气恼的是,自己竟然头脑一热,同意了将尚未成亲的弟弟分出去单过,并且还将赡养老人的责任也一并推给了三郎。
不仅如此,他还为了此事,当众与母亲在布庄大吵大闹。如今想来,自己简直就是个畜生不如。
乌鸦尚且知道反哺之恩,而他这个让母亲怀胎十月、历经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却伤透了母亲的心。
他此时懊悔得肠子都要打结了,可事已至此,后悔亦是徒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待日后有机会,再设法求得母亲和弟弟的原谅。
田小蕊自然不知晓姚大郎的所思所想,此刻,她正抱着女儿,默默垂泪。
途中偶遇有人询问这是发生了何事,为何要搬家,她便谎称是女儿恋旧,执意要回石湾村的家。
至于那些充满质疑的目光,她一概视若无睹。
直至驴车慢悠悠地出了村子,田小蕊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而镇上的那几人却对此事一无所知。
田宝儿与大丫用过午饭,又在小溪家稍坐片刻,便起身离开了。
毕竟家中的毛驴尚未喂食,那可是唯一值钱的家当,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
两人刚一到家,田宝儿便赶忙去关门窗,看到这一幕,大丫不禁心生疑惑。
“宝哥,你是冷吗?怎的还将窗户和屋门给关上了,这屋里热得跟蒸笼似的。”
田宝儿晃了晃脑袋,“自然不是,而是想要给你看样东西,如此一来,也能防止被他人瞧见,或是偷听。”
“啥东西啊!这般神神秘秘,莫不是金子?”大丫嬉笑着调侃道。
“虽不是金子,却也相差无几。”言罢,田宝儿便从怀中掏出银票,塞进了大丫手中,“瞧瞧,这是啥?”
“这是啥?不就是一张带字的纸嘛!我可没瞧出有啥特别的地方啊!”
大丫拿着银票左瞧右瞧,瞧了半天也没瞧出个名堂来。
“我的傻媳妇,这可不是普通的纸,这可是能在乡下盖起三间宽敞明亮的青砖大瓦房的好东西。”
田宝儿猛地拍了下额头,他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媳妇没读过书,在她眼里,这可不就是一张废纸嘛!
大丫听到这话,再次拿起银票,仔细端详起来,须臾,突然瞪大双眼,脸上露出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银票吧!”
田宝儿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还是我媳妇聪明,一猜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