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瘦了，像营养不良，干枯发黄的脸没有一点精神，没有一点年轻人所谓的朝气，满身疲惫。
在莞城见到杨倩，陈立川盯着那张干瘦的脸，沉默了许久，还是跟她有些像的，可惜记忆始终模糊，无法勾勒出杨红当时的模样。
“您......我......谢谢您！”
杨倩不知该如何表达对陈立川的谢意，愣了片刻后，只好九十度弯腰，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整整五万。
等还完这笔钱，姐姐的遗愿就都完成了，一笔笔还到现在，没有任何拖欠，这几年吃得苦都不敢去回忆，但此刻杨倩如释重负。
“能不能陪我走一走。”
声若蚊蝇的声音掠过杨倩耳旁，她微微蹙眉，没听清楚陈立川说得些什么，赶忙抬起头，想要问问时，发现眼前的男人早已泪眼婆娑。
“您......怎么了？”
杨倩紧张地找出卫生纸，撕了一大块，递给陈立川。
“你陪我......走一走......”
陈立川话语开始哽咽。
“好......好！”
杨倩听话地点头，不知道陈立川怎么了，他为什么哭？便先陪在他身边，缓步走在炙热的街道上，视线中的柏油马路似乎扭曲。
很快，杨倩的额头不断溢出汗珠，半袖也黏在皮肤上，尤其她还背着双肩包，手中提着布包，这些东西有不小份量，拿着很吃劲。
“您到底怎么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杨倩提提双肩包的背带，闪过一抹痛快的表情。
“我......”陈立川停下脚步，看着那张相似的脸，目光开始恍惚，“我只是想她了，我想你姐，我想我的杨红了，我想她了......”
陈立川突然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哪怕有一瞬间的恍惚，跟在我身边走一走，也能让我想起我的杨红，幻想她还在我身边。
记忆上游闪过的念头，是永远无法忘却我们牵过手的那段时光。
无可代替。
“都过去了......谢谢您......没事了，我姐离开，对于她而言是一种解脱，您也想开点......”
杨倩轻轻拍着陈立川的后背，对于她而言，事情已经太久了，别去勾起痛苦回忆，哪怕自己永远无法释怀，但得安慰其他关心姐姐的人。
“那些短信都没了......短信没有了......没有了......”陈立川拉着杨倩的胳膊，像丢了糖果的孩童，在大街上撒泼打滚，要他的东西。
“什么没有了？短信？”
杨倩不是很明白，只好也蹲下身子。
“你姐给我发的短信，都没有了......”
陈立川好想看看诺基亚里的短信，杨红几乎天天都会发来甜言蜜语，哪怕一个简单的“嗯”都不想删除，奈何只有二百条的内存。
最后，手机早被丢弃，挚爱的人也被遗弃。
手机换了一部又一部，丢失的是青春片段，那个曾经海誓山盟，不想忘记，信誓旦旦想要走完一生的瞬间。
05年的任性，盲目地朝着前方开了一枪，时隔多年后，那颗射出的子弹竟然再次击中陈立川的心口！
打穿整个胸膛。
“你姐......让我国庆过来的，其实她想让我帮她，她想活下去的，可我没有给她底气，她到死都在为我着想，还期盼着跟我一起回家......”
陈立川说着不甘与悔恨，情绪变得不受控制，抬手一下下抽打起自己耳光。
“叭......”
“叭叭叭......”
“对不起，对不起......”
近乎疯狂，他越来越使劲。
杨倩连忙抱住陈立川，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不想让他这样，姐姐说过，她很幸运，能在最后遇到陈立川，才让她懂得，原来男生会对女朋友这么照顾。
但是，也不过是偶尔的关心，该有的呵护，杨红她太容易满足了。
“你不要这样了......不要这样......”杨倩的眼眶也变动红润。
陈立川变得脆弱，依偎着杨倩，苟延残喘，回忆的困兽在撕咬他。
......
阴凉处的台阶上，有两个人一直坐在那里，从晌午到落日黄昏。
“她手臂上的三个烟疤是怎么回事？”陈立川了解起杨红的过去，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
“好久之前的事了......”
杨倩望着夕阳，拂过脚踝的凉风很温柔，可心口处却在隐隐作痛，原来，年少无知的事，需要一生来释怀，永远无法坦然面对。
真的好久了。
......
“那个陈立川在偷偷跟着你。”
杨红在齐司遥耳旁小声道，淡然的笑容，有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懂事。
“嗯？”
齐司遥扭头望了眼，果然看到那个讨厌鬼了，而陈立川注意到这道目光后，立马将一旁的马胖搂脖撂倒在地上，以此显示他的厉害。
“麻烦死了，跟个神经病似的。”
齐司遥嘟嘟嘴，拉着杨红走得更快了些。
“其实我觉得陈立川人挺好的，还特别幽默，交个朋友挺不错的。”杨红却是依依不舍地望着陈立川那边，那伙男生开始胡闹起来了。
“幽默？快算了吧，一点都不稳重，陈立川和个小丑有什么区别，我觉得刘伟伟才好。”齐司遥嘴角上扬，只不过提了下名字，心跳不由变快。
“那等等刘伟伟，我问问他怎么看你的。”
杨红拉着齐司遥停下脚步。
“哎呀，你别这样，快走。”齐司遥急了，拉着杨红小跑离开，往着小道方向。
这时的甜妹在干嘛？
“陈立川，你个贱人，刚才是不是你把马胖推我身上的！”
徐晚棠揪住陈立川的领口，一个人面对一群男生，气场丝毫不输。
“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推的，分明是你自己撞在马胖身上的，你们看到没？”
陈立川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还贱兮兮地问其他人。
“我们都看见了！”张涛、崔自兵等人异口同声，格外的团结。
“老娘跟你拼了！”
徐晚棠握拳直接砸了过去，不过陈立川躲得很快，撒腿跑入黑夜中。
“你给我站住，有种别跑！陈立川你个贱人！”
徐晚棠正在气头上，在校园里猛追，隔着好远都能听到她的嘶吼声。
“马胖，立川该不是移情别恋，准备挖你墙角吧？”崔自兵搂住马小超的肩膀，挑拨离间。
这幅画面，太久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