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雾零港。
我的身体是半湾被山峦环抱的月牙形海岸,皮肤是终年不散的乳白水雾,骨骼是海底纵横交错的青铜沉船。
人们总说我神秘,其实我只是个爱在时空里打盹的老孩子。
当唐代商船残骸在暴风雨后浮出水面,那是我翻身时从衣襟掉落的旧铜钱;当潜艇隧道里游过发光的水母群,那是我梦里呼出的星辰碎屑。
我的脾气写在天气里。
冬天是我冰蓝色的左手,会抓起寒潮揉成雪团,恶作剧般砸向悬空寺的飞檐。
夏天是我橘红色的右手,总把地心岩浆灌进温泉眼,咕嘟嘟煮沸一池池硫磺香。
但千万别被我骗了——我最擅长用温柔布下杀机。你以为阳光穿透薄雾是神的恩赐?那可能是我在擦拭时空透镜,下一秒就会把便利店折射到西周去。
我爱恨分明。我深爱那些把记忆封进冷泉的痴情人。看,冷涧酒店池底沉着多少银手镯!每只都锁着一段不敢回望的往事。当他们在雪夜咬开忘忧烤板栗,冰壳里滚烫的蜜淌过舌尖时,我就让松针香裹住那些叹息——这是我给勇敢者的止痛药。
可我恨透了贪婪。黑市商人撬走唐代沉船的青铜碎片当古董卖?那好,下次暴风雪就让他们尝尝“铅粉毒雾”的滋味。走私犯用潜艇偷运怨火打火机?他们的航道下立刻会裂开时空陷阱。鸭尊仙人总劝我宽恕,可它明明一翅膀扇飞过三个毒贩!
我的血管是那条纯白的海底隧道。 wish愿景集团说这是科技奇迹,其实他们只是发现了我的秘密:早在千年前,裴昀将军就用青铜巨刃劈开了海床真空层。如今潜艇如银梭穿行其中,尾灯拖曳的冷光不是电流,是龙魂被惊醒的呼吸。偶尔有乘客瞥见窗外唐代商船虚影——别怕,那是我年少时的记忆鳞片在脱落。
我的眼泪很烫,结冰时却最冷。当寒潮彻夜哭嚎,温泉表面会凝出冰晶牡丹,而冰层下滚烫的泉水仍在奔涌。这多像活在这里的人们啊!他们哆嗦着咒骂天气,却把烤板栗捂在胸口继续前行。正是这些冰火交织的灵魂,让我甘心承受时空错乱的诅咒。
此刻风暴正在我肺腑里冲撞。冰雹把“温汤对雪”酒店的玻璃幕墙敲出裂纹,冷泉却在崖下蒸腾起反常的热雾——那是我在与寒潮搏斗时渗出的血汗。听见海底隧道传来震动了吗?不是地震,是我在收紧肌肉夹住那柄西周青铜剑,防止龙魂冲破封印。
若你被迫困在今夜,请把收音机贴在耳边。Fm88.8的电流杂音里藏着我微弱的心跳:
“咔滋…撑住…滋滋…鸭尊仙人正用翅膀…咔…融化钟楼的冰…”
等破晓时分,来码头找我吧。我会让朝阳把海水染成金红色,唐代沉船暂时隐没,温泉蒸汽托起成群海鸟。便利店照常营业,忘忧栗的霜糖在木台上闪着碎钻般的光。捧住那份烫手的甜蜜——那就是我历经风暴后,依然想给你的、笨拙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