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章家书院那几年，兄妹俩过得不算好。
面对同学们的霸凌。
很多时候，章玉雄只能用单薄的身体挡在前面，尽量不让妹妹受到更大伤害。
但在很多年后，当他们兄妹俩有了底蕴和实力，他们谁也没有放过当年霸凌过他们的那些同学。
除了章家本家。
华南英家、西北云家、东南马家、西南秦家……
前段时间跳出来，联合控告他们兄妹俩的那些个小家族，他们之所以被章玉雄挑中，逐一覆灭。
最大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几家当年都有孩子在章家书院求学。
而那几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曾参与过霸凌章家兄妹俩。
大人们永远无法想象，在小孩子的世界里，他们能有多可怕。
天真又残忍。
邪恶又无知。
章玉英曾经因为长得太漂亮，遭人嫉妒，差点被人设计失身。
而章玉英当时明知有诈，还是不得不去应约。
因为她不去，她在书院就待不下去了。
这是她不能承受的结果。
等章玉雄发现不对劲找过去，看见一身狼狈缩在墙角，手里紧紧抓着一块砖头，正在发疯边缘的妹妹。
而她周围，围着好几个半大男孩，对着她做各种下流动作时。
可想而知，他当时的心里有多恨。
为了救出妹妹，势单力薄的章玉雄，不得不以身代之。
那一晚，他经历了一个男人能承受的最大侮辱。
也是在那一晚，彻底把兄妹俩心中最后的善良，给撕碎了。
而这一切的背后主导之人，就是章家本家最受宠的嫡系小姐。
那个平时面对长辈时，会甜甜地叫他们俩“哥哥”和“姐姐”的一个乖巧小姑娘。
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天真无害的小姑娘。
向章家兄妹俩，真实又残酷地演绎了什么叫“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灵。”
无人知道，兄妹俩那几年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们暗地里遭受过的欺辱，不计其数，但他们从来没有去告过状。
因为他们太珍惜书院的读书机会了。
况且无根无依又年少势弱的兄妹俩，怎么可能敌得过那些世家子弟们的联手故意消磨。
他们当时不是懦弱胆小。
不是不反抗，不报复。
而是在默默等待最佳的机会。
可就算是这样，后来他们兄妹俩准备好夺取章家本家时，也是耐心等待章允正去世后，才动的手。
因为章允正，算是他们在章家感受到的为数不多的一点温暖。
从往事中抽离出来，章玉雄呵笑一声，“我们俩啊，如今在外人眼里，都是十恶不赦，罪大恶极的代表。”
“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世上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我们不狠，活不到现在，只会永远被人踩到泥坑里。”
“再说，历史本来就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他们败了，是他们实力不行。”
“哥没做错，你也没错……”
说到这里，章玉雄沉默了一下。
这辈子，他唯一的错，就是当年不该听妹妹的话，杀了付国云。
杀了那个有别于所有世家子弟的温柔男人。
也杀了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心动。
可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章玉雄轻叹口气，摸摸妹妹冰冰凉的手。
“哥也知道，以你的性格，很多事，你肯定不会跟邵中他们父子俩解释。”
“你这个人啊，从小就性格太要强，脑子又一根筋，认定的事，不撞个头破血流不回头……”
“可怎么办呢？谁让你是我妹妹，我不帮你，还能帮谁？”
“妹，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这辈子能做你的哥哥，我觉得很幸福，下辈子我们俩还做兄妹，好不好？”
“下辈子哥哥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一定让你快快乐乐，没有烦恼的长大……”
心跳监测器上的“滴滴”声，又激烈了几分。
章玉雄看见章玉英的眼角，慢慢滑出一滴泪来。
握在手心里的手指，也轻微动了动。
仿佛在回应他关于下辈子继续做兄妹的约定。
“呜呜呜……”
章玉雄再也忍不住，趴在病床上哭出了声来。
被警察突然带走…
被无限期关押…
被侄子威胁…
被当庭判刑…
这段时间经历了那么多事，章玉雄都从未哭过。
可今天看见妹妹的惨状……
他完全忍不住。
等他重新抬起头来，惊讶地发现，章玉英居然睁开了双眼。
就那么温柔和包容地望着他笑。
虽然气息微弱，但眼中的情绪，是愉悦的，还带着一丝平静和释然。
见她张了张嘴，章玉雄顿时意会，把耳朵凑了过去。
“哥，谢谢你！”
章玉英这一辈子，如果说有谁曾给过她不问缘由，且毫无保留不求回报的爱。
那就只有一个章玉雄了。
章玉雄温柔地摸摸妹妹干枯的白发，想到她曾经的美好模样，心里直发疼。
“乖，我们兄妹俩之间，不说这两个字。”
“你醒来就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次把大家都吓坏了。”
“邵松他们几兄妹都在外面等你，我去把他们叫进来……”
“哥！”章玉英轻轻打断他，“不要！我不想见他们……”
她如今的模样，恐怕连自己见了都厌恶。
她不想给儿孙们最后留下的，是那么丑陋的形象。
章玉雄抬起的屁股，又坐下。
不赞成道：“不管怎么说，他们守了你一晚上，他们是担心你的，你别任性……”
章玉英缓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哥，我不想见任何人。”
“我求你，我真活不下去了……你就让我走吧，好不好？”
章玉雄抚摸她头发的手一顿，“……妹，不要再说傻话了，你还能活二十年呢。”
章玉英抬起手指，轻轻扯了扯她哥的衣袖。
可就是这么一点细微的动作，从四肢上传来的疼痛，就如海水般将她淹没。
更是逼出了她满头的冷汗。
吓得章玉雄连忙抓过旁边的纸巾，给她擦汗。
“你别动！你别动！”
章玉英急速喘息了几下，缓过那一阵尖锐的疼痛后，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
“哥，你也看到了，我如今连呼吸都是疼的。”
“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这样活着，太累、也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