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如宝把今天调查得知的所有事，都告诉了师父。
从温室离开后，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
处理好脖子上的伤口后，第一时间就上网查询了两年前那起灭门惨案。
虽然叶婉宜花了很多心思，抹掉了叶雪茗在其中的痕迹。
但那件案子本身，是真实存在的。
当时本地的很多媒体都有报道。
所以江如宝只要一查，基本能了解个大概。
再加上小姑娘自己的口述，完整的脉络，就很清晰了。
阿妮娜听完，饶是活了那么多年，心性已经很稳定了，也还是被气得不行。
“这帮畜生，永远不干人事，死得好，还省得老娘出手了。”
江如宝：“……”
连老娘的自称都出来了。
看来师父果真气得不轻。
等对面的情绪平复下来，江如宝才说：“师父，我想求你个事。”
“你说……”
“你能不能亲自来一趟，给我带点圣水过来，再提前把清心蛊母蛊和所有子蛊都带走。”
“以后，就把清心蛊悄悄养在禁地里，谁也不要告诉……”
“就当我这次根本没有找到清心蛊……”
他身边的人，跟付邵中和陆北城或多或少都有关系。
谁来，他都不放心。
最后想来想去，只有师父最靠谱。
阿妮娜：“……”
付邵中的母亲需要清心蛊解催梦蛊毒素一事，她是知道的。
因为，付邵中之前也求到她这里来过。
此时，听徒弟这话，她心里顿时起了疑惑。
“小宝，你不想给章玉英解毒啦？她可是你三姐的亲奶奶……”
“哎呀，师父，你先不要问那么多，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等你人来了，就一切都知道了。”
延续几十年的爱恨情仇，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加上师父脑子里是压根没有情爱这根弦的，估计也不耐烦听。
阿妮娜：“……臭小子，使唤人还这么不耐烦。”
唉，谁让他是自己除了女儿小羽毛之外，最喜欢的徒弟呢。
“行行行，我亲自来……正好，我也想看看那些母蛊的情况如何……”
再怎么样，那是她祖先搞出来的东西。
“对了，小宝，你顺便再查查蛊皿的下落……”
江如宝：“……好。”
他今天脑子有点乱，差点忘了蛊皿这么重要的事了。
百年前，据说就是这个家族的曾祖，趁着大火，从叛逃一族内部偷走了蛊皿和很多母蛊。
但江如宝对这个据说的真实性存疑。
因为有了蛊皿，为什么还要用那么恶毒的法子养药人来抽血养蛊？
直接用蛊皿不就好了吗？
看来，他很有必要对那个家族的事，再深入了解一番。
“不知道小雪知不知道蛊皿的事？”
江如宝摸着下巴琢磨，“小吱，明天我们再探一探小雪的口风。”
*
第二天一早。
江如宝说需要从血煞蛊母蛊新产出的虫卵身上，提炼一点东西出来。
叶雪茗就带着他又去了温房。
刚走进去，叶雪茗就看见地上碎掉的玻璃瓶。
平时温房里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亲自打理。
所以看见碎玻璃渣时，她脑子还有点懵。
总觉得自己昨天好像遗忘了什么。
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想不起来。
“白医生，我为昨天的事道歉，谢谢你的宽容。”
她下意识就认为，那玻璃瓶是她发病时撞掉的。
江如宝自然也看到了那些碎玻璃渣，“没关系，我知道你是生病了，我是医生，理解。”
随即，他一脸如常地拿起旁边的扫帚，把玻璃渣扫到了垃圾桶里。
叶雪茗心中一暖，接着，表情一愣，赶紧走过去。
“白医生，怎么能让你动手，你快放下，我来收拾……”
江如宝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弄好了。
转过身，朝叶雪茗温柔一笑，“小事一桩，不用争来争去。”
叶雪茗：“白医生，你真是个好人！”
江如宝：“……”
“过奖！过奖！”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点心虚。
昨天他是刻意把对方脑子里两人争执的那段记忆都删掉了。
小姑娘已经够可怜了。
就别让她再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了。
但叶雪茗自己仿若未觉，在江如宝小心翼翼取虫卵时，主动说起那段历史。
“其实这些蛊，之前并不属于我，我是两年前，才从坏人那里抢来的……我从小……”
虽然奶奶极力想让她忘却那段过去，但叶雪茗此时却觉得，无所谓了。
不管忘不忘，那就是她真实经历过的。
已经在灵魂深处打下深刻烙印的历史，如果忘不掉，就做到不在意好了。
再加上她这两年，被叶婉宜付出的满满爱意包裹，对那段历史的在意程度，本来就很淡了。
害她的人都死了。
她也没什么好怕的。
而且，她今天莫名的，就是想跟白医生坦诚。
她知道白医生是个好人。
自私的想，说不定还能因此获得他的同情，让他在治疗奶奶一事上，更加上心呢。
果然……
叶雪茗的话音刚落，她就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诸多不同的情绪。
有同情……
有愤怒……
有怜惜……
有不自知的庆幸……
最后，全部化为了一声深深的叹息。
同情、愤怒、怜惜，这些情绪叶雪茗懂。
可庆幸是几个意思，叶雪茗有点迷糊……
还没等她想明白，对方就伸出手，缓缓放到她头顶，小心揉了揉。
“小雪，放心吧，我一定会把你奶奶救回来的，以后，不会让你一个人……”
哪怕昨天已经听过一遍，但此刻听见小姑娘无悲无喜地像诉说别人的故事般，又把自己的伤口扒开给他看。
江如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白医生，谢谢你。”叶雪茗听了他的话，缓缓地绽放出一抹笑。
浅浅的两个梨涡，很甜，如春风吹过，冒出枝头的两个小嫩芽。
江如宝眼里的怜惜更重，多可爱一小姑娘啊，如果没有那些可怕经历，她本该如珠如宝被人捧在手心里一辈子。
叶雪茗看出了白医生前后态度的变化，脸上的梨涡更深了一点。
看吧。
她就知道。
用自己的经历，果然能打动对方。
因为，她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不同于刚见面时的坚定和认真。
此时，她那段黑暗的历史，仿佛变得有了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