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他重复的话语,步惊云甚感荒唐可笑,他不禁嗤笑出声道:“暂不提世间谁人能胜他,哪怕真有人能做到,那又为何定要这么做,又为何是我?”
无名见两人应答似乎也明白了,这位神秘老人与步惊云也并非首次相见,两人似乎相熟。
笑三笑沉声道:“因为你也是应劫之人,你二人皆是要阻止‘他’的应劫之人,而‘千秋大劫’便是因他而起!”
步惊云双眉紧皱,这时无名开口问道:“前辈你如何认定魔尊乃开启‘千秋大劫’之人,难道又是推背图与天哭经的预示?”
早年‘他’只告诉自己,‘千秋大劫’与十三、十四、十五惊惶有关,如今‘他’却已认定魔尊乃引起‘千秋大劫’之人,这如何让无名尽信其言。
笑三笑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探究‘千秋大劫’之秘,而为了探究‘千秋大劫’,十年前老朽从铁心寺取走了‘黄泉十渡’。‘黄泉十渡’乃是能开启九空无界的圣物,十年来我也一直在九空无界寻找‘千秋大劫’的真相……”
语未完,无名截话问道:“在这寻找‘千秋大劫’的真相?”
笑三笑语顿,这才接着道:“如你二人所见,九空无界不仅能看到过去所发生之事,还能窥见未来。”
无名和步惊云齐声惊呼:“窥见未来?!”
笑三笑道:“不错,九空无界正是能看到过去与未来的幻界,这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他’的未来,想以此探究‘千秋大劫’之秘,可‘他’的未来老朽在这十年间怎么寻都寻不到,即使是‘他’的过去也只能窥得近十五年间所发生的事,再前便窥不可得,‘他’就仿佛十五年前根本就不存在这天地间一般……”
说到最后,老人又是一顿,接着再开口时,语气也渐渐有了变化。
“不过也在七日前,老朽终于,终于见着了‘他’未来一角!”
本是徐徐语声,忽然变得有些急促与激动,甚至无名与步惊云都能从他语声中听出几分惊惧,是什么让这宛若仙人般的老人也甚感惊惧?
无名忍不住问道:“前辈难道已看见了‘千秋大劫’的真相?‘千秋大劫’真是‘魔尊’任意……”
笑三笑语声微颤,好似有着无限惊惶道:“你们也看看吧!”
语落,就见他抬手一挥,九空一转,无界一变。
这又是哪?
黄昏夕阳,夕阳西下。
古道长街上,一条人影自西向东正慢慢的走去,脸色带着少许苍白,眼睛很是明亮,步履甚为安详,神态十分淡然,他看来就像是个文弱的公子,但他腰间却悬着柄长剑……
‘魔尊’任意!
长道两边是无数的屋舍,屋舍看起来并不像中原的修筑,而本该热闹的长街小道却静如死寂,无数的屋舍都好似空无一人。
夕阳下好似只有他一人……
恰在这时,从‘空无一人’的屋舍涌出了东瀛武士,长街小巷突然间涌现了无数的东瀛武士,霎时间‘魔尊’任意就被数以千名东瀛武士给围住。
在一阵嘶吼中,数千名东瀛武士直向‘他’杀去。
九空无界内,无名、步惊云都死死盯着那道人影,然后他们就看见了万分森然、万分骇然,令人失神、失惊的一幕!
血花飘飞……
无数朵血花在所有东瀛武士的咽喉、四肢、身躯,一一乍现,一同乍现!
同一时、同一刻,在毫无征兆之下,杀向‘他’的数千名东瀛武士,浑身突爆数道血花,亦在同一时、同一刻间,所有东瀛武士一同倒下。
那是剑气!
无数道足以湮灭众生的剑气,似是由轻风中所化,又好像是自虚无中所生,自他们的咽喉、四肢、身躯切割而去。
剑气消失在血光之中,数千名东瀛武士也倒在了血雾里,只在一刹那,一瞬间,皆死!
‘他’什么都没做过,不曾拔剑,不曾出手,只是步履未停,身形未止,一身白衣从血雾中走来,未沾半点血气,‘他’的风度仪表,仍是那么的无懈可击的,脸上仍不见任何表情。
夕阳下,如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仿佛也仅剩他一人……
无名与步惊云都已失语,好似两人连神魂都已丢失。
伴随着任意离去的身影,他们跟随着‘他’来到了一座古城前。古城乃‘江户城’,是东瀛天皇的居所。
古城外,苍松翠柏郁郁葱葱,余万东瀛武士已严阵以待,甚有数万身穿铠甲的弓弩手。
东瀛昭武天皇正在军阵中,随着他一声令下,满天箭雨,遮云盖日般,自魔尊飞射而去。
而‘魔尊’任意呢?
那条人影孤峰耸峙,负手而立,他神情淡然,甚有几分懒散,依是予人那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味道,面对飞来漫天箭雨,他满不在乎。
悸动!
无名甚感心中有一股悸动!
步惊云亦感一股悸动!
是惊悸的感觉,天地间都充斥着一股惊悸的感觉,纵然无形无影,但那股‘惊悸’却真实的存在,每个人都能感觉得到,真实的仿佛能伸手去触摸……
神在惊,鬼在泣,天地万物皆在惊悸!
在漫天箭雨中,剑气自虚无而生,天地之中突然爆发出万千道剑气,剑气向着箭矢飞掠而去,一扫而过。
霎时,剑气化作一天光雨,形成千方残光,万方寒芒。
霎时,箭矢并裂,一枝枝箭矢自箭镞至羽尾并裂开来。
霎时,矢如雨下,苍苍茫茫……
见着如此一幕的人都明白了那股悸动由何而来,天地又因何而惊悸,万物又为何而惊悸!
那个人,‘他’,已不能以‘人’形容,‘他’已超脱了世俗、超脱了世外,‘他’只需心神一动既已可役万物万灵为剑,‘他’仅需心念一闪就足以定芸芸众生之生死!
一种说不出来,更是道不清、言不明的绝望油然而生。
昭武天皇甚感前所未有的绝望,万余东瀛武士,数万天皇护卫,皆感绝望,绝望之极!
相隔百丈,绝望之人不自觉的,情不自己的,纷纷跪下,每一个人都如此,无一人可例外。就像一众凡人在面对一方神祗时一样,他们仿佛就在对一位神魔跪拜。
任意目光轻瞥,一扫而过,而目光所浸之处。
血花爆现……
血雾弥漫……
亲眼所见,甚至有如亲身所历的无名、步惊云,均已无神!
数万生灵,与他而言,犹如草芥!
杀戮已歇,那个人还站在那里,未转身离去,也未曾动弹,甚至阖上了双眼,闭目静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知觉间,一道断断续续,一字一句的语声,缓慢的惊起!
语声低沉,像是在压抑着自己;语声嘶哑,像是用尽了全身气力。
“千……秋……大……劫……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