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到医院的环境，看不到路两旁的所有东西，凌震宇自动屏蔽着一切，他眼里只有前面那个带路的司机，其余就剩了他自己。
他在寻找琪琪的路上！
不知道绕了多久，不知道爬了几楼，最后司机气喘吁吁地站在走廊，看着前面愁眉苦脸的魏勇说：
“勇哥，凌总——来了。”
魏勇当即石化。
等到他想上前解释的时候，傅云深一把揪住他问：
“到底怎么回事？手术不是成功了吗？怎么还在特护没出来？什么情况？！”
魏勇苦着脸解释：
“医生说手术成功，但要观察——观察24小时，菲菲小姐跟奈斯老大都先回去了，我们——我们轮流在这里守着，都是我不好，我……”
“带我去见主治医师。”
凌震宇一手撑在特殊病房的玻璃门上，声线压得极低。
可饶是这样，依然把情绪激动的傅云深镇住，他赶紧回头，试探着劝：
“震宇你先别急，我陪你——你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我去见主治医师，你是外行，我是医生啊，问完我回来……”
没等他说完，凌震宇清冷的声音再次打断他：
“带我去见主治医师。”
魏勇回神过来，重重地点头，二话没说就朝着里面走。
不知道又饶了几回，魏勇停在一个办公室门口，上面名牌用法语写着脑科专家……
凌震宇脚步没停，直接越过他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门口，魏勇拉着傅云深的胳膊解释：
“傅医生，您一定要劝劝凌总，情况没有想象中的好……”
傅云深把包重重地砸在他脑袋上，咬着牙低吼：
“滚蛋！为什么不如实汇报！”
紧接着他也转身进了办公室。
不到一刻钟，两个人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
凌震宇一脸的平静，从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
傅云深一脸的担忧，几乎平均几秒就歪头看一下身边的男人，最后终于忍不住劝：
“震宇你千万别着急，人还没醒，一切都有可能，琪琪受伤了——你可不能倒下……”
男人像是没听到一样，但脚步明显不像刚才那样刚劲有力。
魏勇在后面压低声音问：
“怎么办？！”
“凉拌！”
傅云深把他手里的包跟水壶接过来，又是一路小跑追上了前面的男人，他甚至害怕出意外，伸手扯住男人的胳膊：
“震宇先别着急，特护病房不能进，咱们只能在外面等……”
男人不说话，抬胳膊甩开他，虚浮的脚步速度却更快。
回到特护病房外，他站在正对着安离琪头的地方，看着她呼吸机下小小的脸颊，大手慢慢抬起。
手指轻轻在玻璃墙上摩挲，像是摩挲着她的脸颊——
小心而又温柔。
男人的睫毛本来就长，如今沾染了雾气一般，更显得沉甸甸的，每眨动一下都很费力。
傅云深把东西放在椅子上，跟他并肩站着，刚要说话就听他清冷的声音响起：
“留我自己在这里陪她。”
傅云深心里一抖，张了张嘴，却发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确实应该让他单独待一会儿，可是他现在身体状况很不稳定，万一有什么事……
他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想跟他商量：
“这样吧，病人还有很久的时间出特护，咱们先回去，公司那边……”
“走！”
男人没让他说下去，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的眼睛从来都没离开藏在被子下的那个柔弱的小女人，孤立卓绝的身形僵直得像个雕像。
魏勇在一旁悄悄拉了拉傅云深的衣角，给了他个眼色，朝着外面指了指。
走廊拐角处有个安全出口，在那里猫着的话，不会被人发现。
傅云深无奈地叹气，随声叮嘱：
“水跟药都放在这里，有情况一定打电话！”
说完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后者完全没有听到一样，姿势不变，细看之下只有修长的食指依然轻轻地摩挲着玻璃墙。
走廊里沉浸一片，外面漆黑的夜沾染了诬陷的孤寂，迅速朝着冷凛站定的男人侵袭而来。
他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有点疼。
不知道是站的姿势不对，还是从心里蔓延出来的疼。
不知道是想替她疼，还是本来就属于自己的疼。
海一样的深眸即使能藏得下百川，也再也容纳不下更多的心疼。
湿哒哒的睫毛慢慢被水意完全淹没。
他不是容易动情的人，之前面对生死他都没眨过眼。
可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容易感伤。
或者说根本不是容易感伤，是最近遇到的事情都恰好是他心底极易感伤的那一处柔软。
没有想到情况会这么糟糕。
医生说可能有后遗症的时候，他就觉得耳边嗡嗡直响，要不是一直以来的那一点控制力，他估计会直接倒在那里。
最后他克制住了。
因为小女人没醒，他不能倒下。
他现在是她的希望，是她所有意志力的源泉，他必须挺住。
修长的食指在夜的衬托下显得白皙透明，连带着指甲都沾染了苍凉的色彩。
他的指尖微微颤抖，就这样感受着渐渐被他焐热的那一处玻璃。
他知道她能感知的。
一定能的。
虽然看不到，听不到，可意识这东西很神奇。
比如他此刻就有很强烈的感知里，他就确定她知道他的到来，她正在心里欣喜着，只是受伤说不出来而已。
对不对呀琪琪？！
你怎么想的告诉我……
我有没有错？
如果错了的话，我肯定马上改的，你醒过来就赶紧说话。
声音那么好听，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
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哦，你果然想听，那就仔细听着！
你见过天鹅吗？
白色的羽毛，修长的脖颈，展翅高飞的时候姿态优美，那么圣洁。
你知道天鹅的爱情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对方不幸死去，另一只也不会活着的，它会毫不犹豫的殉情。
你不会这么残忍吧琪琪？
上辈子我们其实就是两只天鹅吧，如果你不活着，我也活不下去的。
琪琪——
你想让我死吗？！
不想的话，能不能为了我，早点平安啊？
求你了琪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