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孜孜捂着嘴巴，想到苏瑾下救过自己许多次，一次是帮她挡了暗器，伤了手和脸，一次是为了救她落崖，被砍了一刀。
那么重的伤不知道耗费了多少生命！
豆大的泪珠掉了下来，麦孜孜内疚极了。
沈昔垂眸看着麦孜孜，心里同样很不是滋味，苏瑾下半年放血救麦孜孜的这件事，沈昔至今都没敢告诉麦孜孜。
之前他还想，不过就是一点血嘛，接受了又如何，他纵然感激苏瑾下愿意放血，但不会为此后悔。
然而，现在……
以命换命，这真是天大的罪过！
且事到如今，再去纵观苏瑾下的这几年，她闯出来的是一条血路！
沈千雪最近也总是想起过往，想起苏瑾下一见面的时候就为了救自己被狼咬伤，可他想那只是她接近自己的手段。
她为了救凤凰阁的人，也曾多次受伤，可他想那只是她笼络人心的手段，为了在凤凰阁自由出入。
杨皎若下毒害她，护山大阵谋杀她，落崖差点死掉，她不吭一声，默默承受，他只能赞叹一句，卧薪尝胆，令人甘拜下风。
沈千雪按照苏瑾下的思维把这一切都合理化了，可如果这一切都是以生命为代价，是这么惨重的代价！那么她所做的这一切都值得吗？
为了拿回琉璃主的地位？为了打天下？
可人都死了，权势地位还有什么意义！
沈千雪眉眼深沉，他真的好像从来也没有看懂过苏瑾下。
不过，心中有些谜团总算解开了。
雪山中，她失明，发烧，极度虚弱。
同一个房间里，她感知不到有没有人。
晚上会睡得很沉，手脚都是冰凉的。
这一切大抵都是因为她的身体不行了。
沈千雪那个时候就怀疑苏瑾下的蛊母出了问题，现在看来就是蛊母力量开始衰弱了，苏瑾下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了。
不，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是更早！
雪山之前，在溧水，沈千雪半夜去看苏瑾下，翻窗而进，苏瑾下却丝毫没有发现。
这不是琉璃主该有的敏锐力。
她应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好了。
再往前推，就是琉璃山她与自己摊牌的时候。
她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了？
沈千雪眸色动了动，整个人的气息变得不稳。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推翻一切的可能。
突然，一道委屈的声音闯入他的脑海。
“我没有！”
雪山之中，苏瑾下喝醉了却还是在找沈千雪。
沈千雪问她，“你已经与我恩断义绝，为何还要找我？”
她冤枉极了，哭着反驳，“我没有！”
心脏猛然间剧烈地收缩，沈千雪脚下发软倒退了一步，整个人都恍惚了。
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真的乱套了。
苏瑾下，你究竟在做什么？
沈千雪望着床上那道单薄的身影，眉头结成了死死的疙瘩。
“没有救她办法了吗？琉璃社也没办法吗？只要你说出来，我一定办到！”沈千雪突然看向苏虎，这里只有苏虎是最了解苏瑾下和琉璃蛊母的人了。
苏虎眸中流露出深深的绝望，“如果有办法，我怎么可能什么也不做，就等在这里。”
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这是琉璃主的宿命！
沈千雪脖颈青筋暴起，他瞪着苏瑾下，仿佛要吃了她，“务必让她醒来！就算死，我也要让她把事情给我说清楚！”
鹿鸣叹了一声，从地上缓缓爬起来，“我去看药。”
麦孜孜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她走到苏瑾下的身边，握着苏瑾下的手，心疼极了，“你傻不傻，怎么敢一个人瞒着这么大的事？”
“咦？这是什么？”麦孜孜捧着苏瑾下的手，发现她的手里捏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走到门口的鹿鸣闻言补了一句，“不知道，从一开始就捏着，怎么也拿不下来。”
沈千雪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床前，他试图拨开苏瑾下的手指把东西拿出来，却不想她握得特别紧，如果非要拿下来，一定会伤了她的手骨。
沈千雪抬眸去看苏虎，“这是什么？”
苏虎抱着臂冷哼了一声，“如果她能醒过来，你自去问她，如果她不能醒过来，你就糊里糊涂过一辈子吧。”
苏虎跟苏瑾下显然是一伙儿的，想要从苏虎嘴里问出东西来，不比去问苏瑾下容易。
而且，沈千雪现在丝毫没有心情搭理苏虎，这个人死不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纠缠。
“沈昔，让所有人都出去。”
沈千雪突然放话赶人。
麦孜孜看了看沈千雪的面色，听话地起身，走到沈昔身边。
苏虎却一动不动地站着，没有半点挪步的打算。
“我说了，阿瑾不能离开我的视线。”
沈千雪坐在床边，丝毫不理会苏虎的话。
沈昔便上前，做出请的姿态，“阁下，请外面等候吗？”
沈昔看似礼貌，实际态度强硬，如果苏虎不从，他势必要来硬的，而苏虎现在可没有时间跟别人打架，他只好说出原因。
“阿瑾还有最后的心愿没有完成，所以我不能离开，请你们不要再捣乱了。”苏虎还是没敢把杀死蛊母一事说出来，他怕有异心的人会阻拦。
琉璃血的秘密已经暴露，那么掌握一个琉璃主，就相当于掌握了数不尽的救命良药。
这种诱惑，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
所以，如果被人知道他要杀死琉璃蛊母，可能会遭到阻拦。
然，沈千雪却淡淡地开口：“是因为你要在最后一刻，杀了苏瑾下体内蛊母吧。”
苏虎目光一变，他没想到沈千雪竟然这么快得猜到了此事。
沈千雪被苏瑾下骗得团团转，一直在谎言的迷宫里走不出来，苏虎以为他也不过如此，可没想到这件事他却如此敏锐。
没有人知道苏瑾下为了欺骗沈千雪，究竟撒了多大一个谎，说了多少违心的话，那些话被苏瑾下琢磨了无数遍，所有事情捋得顺顺当当，连苏瑾下自己都要信了。
沈千雪轻言：“苏瑾下从凤凰阁拿走枯木，说是担心枯木为祸人间，但她又不愿意销毁枯木，说是要震慑两国，可到现在，她也没有把枯木的消息泄露出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