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屋子，叶枕眠先是帮越青瓷拢好衣服，然后再变戏法般地从鬼气中拿出一袋牛奶，用鬼火加热，插上吸管放到越青瓷嘴边。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越青瓷一根手指都不用动一下。
桌上放着几盒花样不同的牛奶，冰凉凉的，一阵萧瑟。
鬼语年拿起桌上的牛奶，学着叶枕眠的样子同样加热放到林晟嘴边：“林林，试一下这个？”
成萧虽然眼睛看不到，但是能根据吸牛奶时的声音判断出来对面的人是在做什么，乐呵的笑出声：“两位是一对吧！越小兄弟声音有点虚，还要多注意一下身子，我也有个爱人，身体好一点但是眼睛看不到，身体娇的呦！”
嘴角的笑容怎么也放不下来。
越青瓷知道两个人关系好，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故人的事，斟酌开口：“成萧，你还记得你爱人现在在哪吗？”
“这个呀，他现在应该在家里等我回去呢。”说到洛嘉遇时，成萧脸上总是带着笑的，只是笑容中多有悲戚。
他离开的时候将洛嘉遇送到了家中，留下了自己所有的财物，只怪自己以前花钱没个度量，只留下了那么一点，要不然嘉遇可以雇一个下人照顾他。
桌下的拳头逐渐攥紧，他的嘉遇，是在家中等他的吧！
越青瓷不知道要不要告诉成萧洛嘉遇的事，转头看向身旁给他暖手的叶枕眠。
叶枕眠点点头：“说吧，早晚都要知道的。”
越青瓷托起五帝钱上的阵法，阵法漂浮在成萧身前，暖洋洋的。
成萧小心地将手放在上面，惊喜道：“越小兄弟，你认识我们家嘉遇吗？这个阵法我见嘉遇用过，上面的气息都是一样的。”
*
“呀！”林晟小小的惊呼声响起，他们面前的桌子四分五裂，看不清原来模样。
成萧咬着牙，胸口处急促且大股大股的有鬼气喷出，身子颤抖，周围的鬼气含量迅速提高。
成萧第一次完整的从人化为鬼，还有很多不熟悉的地方，外放鬼气的时候收不住，屋子里的陈规和越青瓷都感到不适。
叶枕眠和鬼语年两只鬼双双出手都压不住成萧的怒火。
越青瓷被叶枕眠护在身后，满屋的鬼气让他身子感觉很不舒服，有一种对方强行闯入自己领地的不适感。
“成萧，你冷静冷静，你这样让嘉遇知道了，嘉遇会难受的。”
现在的成萧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记得越青瓷说的落嘉遇死了，没有在他们买的房子中，而是在寻找他的途中。
他身子那么小，眼睛还看不到，他想不到洛嘉遇一个人在各地找他的模样。
他还做了什么，被洛嘉鱼控制，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嘉遇那么善良，他能有什么脸面再去见嘉遇。
洛嘉鱼是洛嘉遇同父异母的兄弟，也就是控制他的那个术士。
成萧不喜欢洛嘉鱼，一副黑心肠非要装一个小白花，还让所有人都讨厌他的宝贝。
成萧又变成了初见的样子，脑中只有洛嘉遇客死他乡的凄凉，嘴巴大张无声嘶吼，黑红色的血泪从眼角边流下。
发狂的鬼控制不住，阵法将成萧环住，想要让成萧冷静下来，被发狂陷入魔怔的成萧抓在手里想要收到自己的鬼气中护起来。
阵法是洛嘉遇设下的，当时设下的时候洛嘉遇和他说过，阵法遇到自己爱人的时候会有所感应，问越青瓷在不在意。
越青瓷当时摇摇头，能够遇到洛嘉遇的爱人也意味着能同时遇到洛嘉遇，就算是在人潮汹涌之中也能感受到对方。
本是抱着美好的祈愿，谁都没能想到再见面的时候是这个模样。
发狂的成萧几个人控制不住，让对方跑到院子里，本就破碎的术士的，也就是洛嘉鱼的身体更加破碎，颇有挫骨扬灰之势。
洛嘉鱼的身体在成萧鬼火之中化作一阵风飘走，在不远处的村子中，一座破房子地窖中，里面放着一具冰凉的尸体，洛嘉鱼盘桓在尸体上方。
准备进入身下尸体的动作一顿，灵魂差一点就要消散，在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为了保住自己的灵魂，只能强行进入身下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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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萧站在院子中，脚下是洛嘉鱼身上流出的血，空洞的眼眶传达不出自己的情感，在阵法的触碰下，蜷缩起身子，蹲在原地不再动弹。
身后的人不知道怎么安慰，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少见的束手无措。
越青瓷蹲在成萧身前：“成萧，我们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是斯人已逝，我们要向前看。
嘉遇是个很好的人，他很热爱生命，可以为了别人的生命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以为他是一个胸怀天下的人，我还这样问过他，但他否决了，你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成萧抬起头，汹涌的奔腾的阴气凝滞，怔怔地定在原地。
越青瓷放缓声音：“他说，他不是为了世人，他是为了他所爱的人祈福，希望上天有眼，能把他做的所有好事的功德放到一个人身上，能让这个人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成萧，嘉遇想让你开心的过完一辈子，你这样，嘉遇会伤心的。”
说完这句话，越青瓷站起身，拉着叶枕眠回到两人的屋子。
这件事谁都帮不了成萧，只能靠有他自己想清楚。
叶枕眠将越青瓷送回房中，哄睡着之后，又安静的退出房间，成萧还在院子中坐着，还是刚才的姿势。
叶枕眠走过去，站在对方身前：“去外面走走？”
成萧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站起身，像一个年久失修的机器，浑身散发着生锈的、快要报废的的味道。
走到院子外面，两只鬼飘到一棵高的树上。
月亮高悬，在地上洒下一片白霜，整个世界都透露着一股苍茫。
叶枕眠不说话，只从鬼气中拿出一坛酒，是先前烛阴带来的，带了五坛，他们聚会的时候喝了一坛，还剩下四坛被他收到鬼气中，防止某个醉鬼趁他不注意偷喝了。
成萧接过酒，猛灌几口，用破烂的袖子一抹嘴：“好酒！”
换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面对叶枕眠：“叶兄，越小兄弟既然认识我家嘉遇，你们也是千年前的人吧，能告诉我越小兄弟是怎么活这么长时间的吗？”
成萧没有眼球的眼眶直直盯着叶枕眠，无形的压力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