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余灵珠此时顾不上跟王之仪斗嘴,她沉浸在后悔中:
“我是真糊涂——”
赵福生摇头:
“人总是这样,追悔于过往,不在意未来,无视于眼前该干的事,而浪费大量的时间去想那些无法改变的东西。”
余灵珠被她一说,心中既悔且愧,她明白赵福生这话是在提点自己振作,可她一面又抑制不住的陷入绝望的情绪中。
伍次平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半晌后才道:
“大汉朝这一次的干旱可说是百年难遇了,到了五六月份仍不见雨来,许多百姓开始携家带口潜逃。”
但百姓逃亡之处,干旱便开始蔓延。
这样下去自然不是个办法,武清郡坐不住了,怀疑这是一桩鬼祸。
郡内派过人前往,但没找到源头。
可前去查看案件的驭鬼者很确定长焦县出现了鬼域。
这个事情陷入了僵局。
“程梦茵的记载中,说是此前没见过这样的鬼祸,没发现有人死于厉鬼之手,而这些激增的死亡人数先是死于兵祸、人祸,后又死于灾劫居多。”
这与程梦茵认知中的鬼案是相悖的。
但凡鬼案,大多是厉鬼亲自出手杀人,可这桩案子里,连鬼影都没见到,却偏偏有阴气、有鬼域。
而且这个事情不能再拖延下去。
长焦县大旱造成了很可怕的灾难,灾民涌入武清郡,连带着四五月的天气,武清郡开始热燥难安了。
这样的情况造成了惊恐。
城中无论官民都害怕灾民带来瘟疫,因此采取了酷烈的手段,将灾民拦在城外。
灾民想要活命,便冲击城池,这又造成了极大的死伤。
“六月底时闹得最凶,甚至波及了常家,常家不得已向程梦茵求助。”
伍次平道:
“我猜测之前派出军伍,程梦茵应该是得了好处。”他骂骂咧咧:
“这龟孙子早跟常家有瓜葛,难怪这会儿在武清郡混得风声水起的。”
总之程梦茵再度出手。
他派出了二十名令使,其中有六名驭鬼者。
六名驭鬼者中,有两人已经达到了银将级实力,驭使的是灾级以上的鬼物。
据程梦茵记载,这几人也颇有能力,到达长焦县后,预估鬼祸跟长焦县数将小半年的旱灾有关系。
一旦确认了方向,后续便顺利了。
这些隶州驭鬼者首先确认了旱灾发源地,最终再通过灾祸发源地,以重赏的方式寻找当地幸存者。
重金之下必有知情人,很快这些隶州驭鬼者便找出了事件原委。
“经过重重排查,最终确认初时旱灾源于长焦县城南杏花巷中。”巷中有口老井,从大汉朝207年底便开始不出水,只是这件事情最初并没有引人警觉。
“这是为何?”
范无救问。
他话音一落,范必死便对弟弟道:
“这口井应该是出过事故,众人避之唯恐不及吧?”
经他这样一说,陈多子也反应过来了:
“那被董大祸害的屠户妻子是不是跳井而亡的?”
余灵珠咬住了指甲,没有说话。
伍次平点头:
“据卷宗记录,最终摸查结果,确实是与屠户妻子有关的。”
隶州一行人返回长焦县想查询卷宗,但董大当年做贼心虚,便下令将此案相关的事一概不准记录——旱灾之后,死亡人数太多,当地百姓死的死、逃的逃,这就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真是个愚货。”丁大同忍可无忍,摇头骂了一声。
“反正最后询问知情人后,询问出了此事,得知屠户姓高,但其妻姓甚名谁不知道了,只以高无名代称。”
杏花巷未出事时,生活在此地的人数不少,这一条街共计有水井两口,平日附近百姓以井为生。
高无名跳井而死后,尸体离奇失踪,没能打捞出来,因此当地百姓嫌忌讳,便拿大石、泥浆等物将井封了。
后杏花巷居民仅靠一口井不大够使用,便商议着重新开一口井。
哪知开出来的井有问题,水夹杂着一股尸臭,便又只用原来的老井。
可到了来年春季,井水开始离奇减少,附近居民嫌弃新井的水,又嫌死了人的老井不吉利,便逐渐往四周打水——旱灾就才这样一步步传扬开的。
……
摸清源头后,隶州驭鬼者便开始寻找厉鬼影踪。
这个过程其实是格外凶险的。
最终也确实是因为这样做,导致隶州死了三名驭鬼者,其中两名银将级驭鬼者身死。
“祸事解决了吗?”赵福生问道。
伍次平点头:
“程梦茵的记录里,祸事最终告一段落。”
“求助于隶州时是六月底吧?”赵福生问。
伍次平应道:
“是。”
“那么隶州至武清郡的时间虽快,假设过去是一日行程,那么办案的时间我预估在十日左右。”赵福生摊开手指数:
“重金寻人,确认事发地、厉鬼生平。”
马车上的都是驭鬼者,大家对鬼案也有经验,闻言便都点头:
“差不多。”
赵福生就道:
“这样一折腾,应该也在七月了吧?”
她话中有话,余灵珠听出来了。
接着赵福生话锋一转,转头看向余灵珠:
“常老太几时死的?”
“七、七月初八。”余灵珠本能的回道:
“七月初八咽气的,消息传入帝京时,我赶回武清郡,约是在七月十五。”
她说完,随即一惊:
“你觉得长焦县的案子,跟老太太的死期有关?”
“有没有关系现在不好说。”
赵福生摇头:
“但时间线是相重合的。”她提出疑点:
“一,两者时间相近。二,长焦县的鬼祸源头与董富贵有关,董富贵是常老太女婿,她曾经帮董大擦屁股。三,常二姐在老娘去世后,找了个风水先生,风水先生提议阴宅建在阳宅底下,并说阴宅内以一具某物镇底。”
赵福生说到此处,余灵珠急急道:
“兴许是我记错了。”
赵福生摇头:
“未必记错。能以‘一具’形容,极有可能是尸首。”
余灵珠浑身一颤:
“尸体之下再埋尸体吗?”她不敢细想,只本能发问:
“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
赵福生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
“你好好用脑子想一想。”
“我想不出来。”余灵珠这会儿心乱如麻。
赵福生叹了口气:
“寻常尸体埋在尸体下能起什么作用?常家如今这气候,定是鬼祸,那么我猜这埋在常老太尸体底下的,恐怕非一般的尸首。”
“非一般尸首?”刘义真闻言心中一动:“福生,莫非你觉得常老太太棺材底下,埋的是鬼?”
“鬼躯?”所有人倏然一惊。
赵福生却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以鬼镇鬼——”
她说到这里,又皱起了眉头:
“可是这事儿还有些邪门儿呢。”
“大人觉得,这件事情跟纸人张有关?”孟婆问道。
赵福生说:
“不仅如此,向来只有以鬼镇鬼的道理,怎么会逆反天罡,以鬼镇人?常老太太又刚死,非厉鬼复苏,没道理以鬼镇她。”
这也是一个疑处。
众人也觉得怪异,可惜此时线索不足,一切只能凭空猜测。
“算了,现下能知道这些讯息已经是意外之喜了,我们到了武清郡后,可以去长焦县走一走。”
赵福生倒也洒脱,想不通的事情暂时便不想了,反正去了武清郡,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众人说完了话,提起了这桩几十年的旧案,心情都很沉重。
余灵珠怔怔出神,她心乱如麻,一会儿想到已经去世几十年的常老太太,一会儿想到常家众人,又想起长焦县董大、武清郡,心急如焚,恨不得马车再行快一些。
说话的这一阵功夫,天色早已亮了,马车经过一上午的跋涉,终于走上了让余灵珠熟悉的官道。
她与伍次平同时开口:
“武清郡快到了。”
二人说这话时,表情各异。
余灵珠是内心复杂,既有激动又有一种被常家背叛后的愤怒,还夹杂着一种想要探寻真相的急迫;
而伍次平也不遑多让。
他这一趟是违规归来,既惶恐于未来前程未卜,又有一种矛盾至极的心态在影响着他:他既觉得自己这一趟回来死期将至,却又隐隐觉得破局的关键到来,希望隐藏在赵福生一行人之中。
伍次平心情忐忑,既想起身,但刚一起身,又不由自主的坐回原处。
如此反复了两三回后,他见众人忍不住要出声提醒他了,自己则主动开口:
“赵大人,如果这一趟武清郡一行,我要是不幸死在这里,我走不出去了,你替我将那三坛黄金抱走。”
“好。”
赵福生毫不犹豫的点头:
“你想要我将黄金替你送给谁?”
她这一答应,反倒将伍次平吓住:
“你就这么直接,半点儿不肯安慰我?”
赵福生看了他一眼:
“鬼祸之中,生死谁又能说得准呢?我安慰你没有用,不如早些想好结果,最终不留遗憾便罢了。”
“……”伍次平嘴角抽搐,半晌后他叹了口气:
“你这话说得也没错。”
他这才皱眉沉思:
“我没有亲人了,这些黄金拿出去也不知道送谁——”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惆怅:
“算了,爱送谁送谁吧,反正不能留在此处,到时不知便宜哪个短命鬼了。”
话音一落,他看看周围的景物,又开始紧张:
“要进城了。”
“大约多久?”赵福生平静的问了一声。
伍次平愣了一下,接着道:
“绕过前头的那亭子,便是一条直通城门的大道,最多百来丈的距离。”
“那是快到了。”赵福生听到这里,转头看向许驭:
“既是要进武清郡,那我们也来讨个彩头,阿驭,你将乾坤笔取出来,卜个吉凶。”
赵福生的话出乎了众人意料。
王之仪扭头看向余灵珠,沉溺于沮丧情绪中的余灵珠也怔住。
早前众人数次提议请许驭占卜,可赵福生都拒绝了。
偏偏此时要进武清郡了,她又提议让许驭占卜。
“这个时候再卜吉凶,是不是来不及了?”王之仪茫然问道。
她想要吐槽:
“早不忙、夜慌张,半夜起来补裤裆?”
丁大同被她逗得想笑,可不知是不是早前百里祠祭祀给他的阴影,他靠近武清郡,便因紧张而想呕吐,这会儿压根儿笑不出。
刘义真等人跟随赵福生的时间最长,此时隐约明白她的心意。
赵福生身体的阴影下,有浓烟钻出,阴影里,许婆婆探露出脑袋:
“赵大人是想借乾坤鬼笔的力量压制武清郡鬼祸吧?”
“对了!”刘义真点头。
王之仪还没反应过来,许驭已经取出了乾坤笔:
“福生,你想问什么?”
同样似懂非懂的丁大同不由道:
“大人是问武清郡之行吉凶吗?”
刘义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老丁果然还是不懂,都临门一脚了,再问祸福吉凶于事无补。”
“不错。”
赵福生笑道:
“乾坤笔最喜欢诅咒,我想借这诅咒的力量一用。”
她说完,示意许驭:
“我想知道,明年初春,万安县是否有重大灾劫鬼祸,我们能否顺利办完明年初春万安县的案子呢?”
赵福生问及的案子与此时武清郡鬼案毫不相干,可她刚一问完,王之仪与余灵珠一下就明白许婆婆话中之意了:借乾坤鬼笔的力量压制武清郡鬼祸。
许驭心念一转,也明白了什么。
她双眼一亮,小脸发光,欢快的应了一声:
“好!”
话音一落,她召出乾坤笔:
“明年初春,万安县。”
许驭随手在半空中书写了几笔。
鬼笔在她手里挥动,划出数道漆黑的雾气。
凌乱的雾气里,几个关键大字尚未成形,便要溃散。
但在溃散的刹那,却又有股神秘、诡异的力量将几个大字留住。
黑雾推挤着,使得这几个字更凝实了。
‘明年初春,万安县。’
乾坤笔定了片刻,接着笔身突然涌出红雾,鬼笔开始带着许驭的手抖动:
“明年初春,万安县会死一个重要的人物。”
鬼笔又开始预知了。
本来蹲在阴影里看好戏的许婆婆第一次见到这句话,她脸上轻松的神色一收,接着半蹲起身,看向赵福生,正要说话,乾坤笔接着写:
“百鬼夜行,风骨文人被抽走脊梁柱骨。黑雾起,鬼神惊,赵——咕噜噜、叽哩咕噜——”
血红的泡沫从鬼笔身上狂涌而出。
许驭强行使出浑身解数,用力晃了晃胳膊,试图打断鬼笔对赵福生名字的书写。
她驭笔多年,深知鬼笔秉性:被它提及的人、事,没有一桩是好的。
正如赵福生所说,被乾坤笔提及的人,会被它诅咒。
“别与它对抗。”
就在这时,赵福生伸手按住了许驭肩头:
“这个时候它提到我的名字,不是坏事。”
乾坤笔提及的事件,是在明年的时候,若是她能活着参与明年的鬼案,便意味着她今年能顺利从武清郡中走出。
这也是赵福生想借助的力量——她要借乾坤笔的厉鬼之力,对抗武清郡的法则,助自己一臂之力,走出武清郡中。
许驭也是一时之间关心则乱,才慌了阵脚,此时听赵福生一提醒,便乖乖点头。
她不再与厉鬼力量相抗衡,鬼笔‘叽咕’冒了一阵血,又试图再写:赵——赵——咕噜、咕噜。
鬼血涌个不停。
刘义真嘴角抽搐。
半晌后,乾坤笔再一次放弃书写赵福生名字:无量天尊能否抓住这一机遇,解锁功德,获得这能惊鬼神,震法则的特殊之物?
……
黑雾起,红月生。
群鬼出,厉鬼现。
它是应红光而生的鬼物,行走于暗夜之间,手捧众生册。
……
乾坤笔似是毫无章法,想到什么便写什么:
鬼群暴乱,有人以身饲鬼。
这个人是谁?
……
乾坤笔一写完,笔锋一转,接着恶毒的诅咒:武清郡一行,无量天尊与她的随扈一行、帝京镇魔司等,其中一方会有一部分人死在轮回法则之内。
这句话一写完,乾坤笔上涌出大量诡红的血液,先前还在疾书的鬼笔像是消耗了储存的能量,瞬间失去动力。
许驭制止不及。
等到她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时,乾坤笔的诅咒已经完成。
小孩的脸色惨白,像是闯下了弥天大祸一样,不知所措一般的呆愣在原地。
“福、福生——”许驭要哭了,紧紧抓拽着乾坤笔,慌慌张张的看向赵福生,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是故意的。”
“别哭。”赵福生替她擦了擦眼泪,笑着说道:
“这是什么大事?值得你掉泪珠子。”
她轻描淡写的道:
“阿驭,我们本来就是与鬼打交道,并不能保证第一次与鬼打交道都是完全受我们控制。”她笑了笑:
“诅咒而已,这么多人分摊,乾坤笔的诅咒能不能应验还是两说的事。”
她神色轻松,并不将鬼笔的诅咒放在心上。
许婆婆也心疼许驭哭泣,补了一句:
“就是,至少阿驭你的乾坤笔能保证赵大人不死。”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完,许驭又哭了:
“我也不想孟婆婆死——”
“死不了。”
赵福生摇头,“鬼笔的诅咒,不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我们可以用鬼笔的诅咒压制其他厉鬼法则,同样也能用武清郡的鬼压制乾坤笔。”
孟婆也摸了摸许驭脑袋:“好孩子,婆婆心事未了,不是死的时候,放心。”
众人连哄带安抚,许驭才渐渐松了口气。
……
这一幕落入王之仪、余灵珠二人眼中,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驭鬼者之间的相处大多是剑拔弩张,众人如果实力相当,则谁也不服谁。
就算是暂时合作,也难做到推心置腹,更别提这样彼此担忧,形同亲人。
余灵珠看到众人相处,难免想到自身及常家,她最终长长的叹了口气,眼里露出羡慕之色。
说话的功夫间,马车很快转弯,城门近在咫尺。
武清郡的城门高大、气派,守城的士兵也不少。
正门两旁还各留有偏门,入城的百姓从偏门里过。
此时正值午后,入城的人少,车队一入大路,很快引起了城中人的注意。
有人吆喝了数声,接着便听到数人持械下城,接着搬木桩、地钉等物,准备阻拦车队。
余灵珠一路行来的所见所闻本来就已经令她烦恼异常,这会儿入城在即,本来就心急如焚,再看有人阻拦,心中大怒,探头出来大喊:
“苗有功!”
苗有功大声应了一声,余灵珠吩咐:
“这些守城的人有眼无珠,敢拦我们镇魔司,直接从正门冲入,有人敢拦,你们直接出手,不要留余地。”
苗有功还未答应,伍次平连忙道:
“先不要起冲突,在武清郡内,镇魔司的名号未必有常家好使。”
他说完,也跟着起身大喊:
“常家车队,是常家的亲戚——”
伍次平喊声一落,那些本来准备阻拦的人顿时一哄而散,顷刻间将城门口阻拦的物品收得一干二净。
见此情景,伍次平这才松了口气:
“常家在这里说一不二,搬出常家名号才好使。”
他话音一落,看到余灵珠脸色难看,不由讪讪坐回椅子里。
车队没有停留,直接入城。
在这里,常家拥有绝对地位,甚至因为修功德、转来生的缘故,无人敢质疑常家‘亲属’,伍次平随口喊出的话,竟没有人怀疑。
余灵珠心情沉重,她亲自指路,车队往常家方向赶去,一路未遇阻碍——仿佛在入城的那一刻,伍次平提及车队身份时,就已经为车队打下了‘烙印’,街道上的人往两侧散开,约半个时辰的功夫,车辆便已经到达了常家的领域。
在回武清郡之前,余灵珠的心情轻松。
她认为此行结果无非有二:一是武清郡有鬼,她与众人合力,办好鬼案,将这桩盘踞在武清郡头顶的阴霾一举扫去,还武清郡、常家安宁,也以此洗清常家背负了数十年的冤屈。
二是武清郡无鬼,她亲自陪同赵福生走一趟,告知帝京诸人,常家无事。
可哪知事与愿违,最终事情的走向与她原本的猜测是截然相反的。
正胡思乱想之际,常府已经映入众人眼帘。
与其说此时的常家是府,不如说是一座传世的庄头。
常府的入门气派非常,门坊是以巨石做支柱,上面由手艺高超的木雕师傅雕刻各式龙凤鸟兽奇珍,正中悬挂牌匾,书写:常氏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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