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半夜又被抓起来看儿子,心情很不美丽,轻轻等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呢,一个两个神色颓靡,到真有几分万艳同哀的既视感。
只这其中唯独除却一人……太子。
胤礽坐在自己帐篷里,压根没出席集体活动,康熙一看这个儿子是不成了,断气后回头再一看太子没来,当即火大。
“太子呢!”。
李德全苦哈哈的:这叫什么事儿啊!
太子爷向来傲气,做做样子都不肯,提示好几回了,他能怎么办啊,他也很无奈啊。
康熙瞬间梦回三十五年那次自己生病,胤礽还有心情洗干净才去看他,脸上清清爽爽一点瞧不见担心的模样,怒火中烧了,刷一下起身冲出去。
众人见状知道这对父子铁定又要吵架,一时间心思各异,轻轻八卦的火焰熊熊燃烧,几次三番想偷偷扒门缝。
结果可想而知,太子的帐篷是谁都能看的么,里三圈外三圈侍卫们围着呢。
康熙一进去,还没来得及表演,却见胤礽浑身透着悲鸣的坐在那儿,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般,孤立无援。
愣愣神的功夫,刚巧对上胤礽投来的目光,双眸中蕴藏着深不见底的悲拗。
康熙的心口一阵突突,随即便疼得一抽一抽的,再大的火气都没了大半。
这是他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能一样么。
不自觉的声音就软了下去,“好歹是你弟弟,怎么也不过去瞧一眼,你让别人怎么看你这个太子”。
康熙梦回当年,胤礽又何尝不是想到了上辈子。
语气淡淡道:“皇阿玛知道的,我做不来假,小十八我拢共见过没有几回,哪里来的感情,让我装模作样,我做不到”。
康熙也知道自己养的是个什么矜傲的货,从小他就有意帮太子站台,替他结党,助他造势,为他构建威信力。
单独开课堂,师傅们跪着讲,年节文武百官给他朝拜后得去给太子磕头,默许索额图制他的同仪队给太子……教他把庶出弟弟当工具,把其他所有人当奴才。
到如今他不把所有人放在眼底,其实他这个阿玛才是始作俑者。
不过康熙还是耿耿于怀当年那件事,儿子不在意别人正常,可不能包括他这个爹。
胤礽见他欲言又止的,撇撇嘴,“皇阿玛不信任我……”,不信在他心中,这个爹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所以当年那件事查都不愿意查。
只要随口问问都知道怎么回事,他却压下憋在心底,不过……要说究其根本也不过是早有不满。
胤礽越想越心烦,那种久违的矛盾憋屈感就又升腾起来。
直接不耐烦搭理康熙这张老脸,起身骑马跑了出去。
康熙眸色深深,盯着胤礽离开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来人!”。
……
胤禟去忙了,轻轻惦记着自己的新八卦,蹲在大树下玩蚂蚁,一直到看太子裹挟一身寒霜的跑马离开才酸着腿回去。
看样子皇上跟太子照旧是雷声大雨点小,此情绵绵无绝期。
同样暗中观察的还有其他几位阿哥们,尤其老大跟老四,收到结果后脸色比天上的乌云还密布。
正如胤礽所想,康熙没出半天就知道了当年的首尾,明珠那个狗东西给太子挖的坑。
不过明珠是他抬起来跟索额图打擂台做太子磨刀石用的,倒也真不好怪他。
况且,他心底的刺其实埋得更早,三十三年那场奉先殿祭祖发生的拜褥事件,就隐隐让他不满太子了。
如今想来,恐怕也是礼部那帮混子给太子刨的坑吧。
深夜里,月色浓,康熙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自觉就想了许多:
大清靠八旗制度起家,太祖努尔哈赤不断攻克部落再以联姻方式凝聚成团,而后大团整合成旗,旗主对下辖官蜀,人民,军队,田土分而治之,权柄极大。
那么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糅合的八旗问题,长久以往成为困住之后上位每一任帝王的沉疴。
当年皇玛法继位乃八旗推举而得,彼时各大旗主各自为阵,四大贝勒共同面南而坐接受朝拜。
是皇玛法先后处理了阿敏和莽古尔泰,且接连收拾了代善,方才坐稳的位置。
至皇阿玛时期,多尔衮跟豪格两派争夺皇位,闹腾得八旗差点分裂,皇阿玛也不过是两者共同妥协的产物,他耗费一辈子,好不容易才废掉顶头的那几位王爷们,上三旗收归皇权,却与此同时也叫上三旗贵族得以凸现。
他的登基之路与皇阿玛如此雷同,是皇祖母同上三旗贵族们商议的结果,正黄旗索尼,镶黄旗的遏必隆和鳌拜,以及正白旗的苏克沙哈,最初的他毫无还手之力,半沦为他们的傀儡,四大辅臣发布命令称为旨,鳌拜甚至把圣旨拿到家中处理,穿龙袍,随意处置大臣。
回顾过往……不论是太祖,还是皇阿玛,包括他,终其一生都在平衡皇权与旗权。
是以最初立胤礽为太子,除却早期内忧外患,岁月艰难,将他作为情感寄托之外,更多还是出于政治原因。
彼时正值三藩之乱,吴三桂杀云南巡抚朱国治,高宣要兴明讨清,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以其为首的叛军横扫大半个大清,云南,贵州,湖南,广西,福建,四川,后连广东,江西,甘肃,陕西也陆续加入,内蒙古察哈尔跟内蒙古卫拉特同样掺和起来……
他便想趁八旗大臣在外征战无暇顾及时将储权收归皇权所有,以对抗旗权,同时也恐时局实在动荡,他若御驾亲征,必然确定下接班人,顺便拉拢索尼一族。
此外,核心点是他想着能否试一试找到既适合他满族制度,助他限制八旗,又能不威胁皇权的继承制。
是他捧着胤礽到了如今的地位,也是他给了胤礽挑选了这满是荆棘的道路,更是他让胤礽夹在皇权与旗权中,陪着自己对抗的整个八旗。
他又何尝不知道诸多满洲贵族,文武大臣,乃至士阶层都不喜欢他的胤礽。
私底下污蔑他骄奢淫逸暴戾不仁,结党营私,尤其被鞭打过的平郡王讷尔素,贝勒海善以及镇国公普奇等人更是明里暗里诋毁他。
可儿子的狂傲是一方面,但真正的原因无非是那帮人不满他当初私自立了太子,想重新收归储权,再者君强臣弱,太子上位将会持续如今的一言堂。
他的优秀不可否认。
周围烛火忽明忽暗,康熙僵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太阳升起方才缓缓起身:
他的胤礽从始至终都是他心中最完美的储君,哪怕他再如何忌惮不满,他也永远不会真动摇他的地位!
“李德全,太子呢?”。
李德全颤巍巍上来,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还没回来”。
都好几日了,这对父子也不知道在闹腾什么,受折磨的可都是他们这些小喽啰啊。
康熙长叹一口气,亲自带人接回了闹脾气的太子,父子俩一路无话,但无形中却多了一分任何人都掺不进去的默契。
唯胤禟看出了点苗头,他跟轻轻之间也有这种东西……是信任,一道将所有人隔绝在外的屏障。
十八阿哥,爱新觉罗胤祄的事后,康熙到底还是有点小难过的,没心情继续逗留,带着大部队回京了。
轻轻听着胤禟喃喃道:“……朝堂这下怕是会彻底稳定下来了”。
她不是很关心这些,她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点心。
闻言也不过敷衍的跟着附和一两句,然后又开始嘟囔着自己的金库大业。
这次出来溜一圈不知不觉让她的心野了起来,突然间生出了到处跑的念头。
不论是下江南,还是来年北上,或者西巡东游,她反正是不想憋在京城那一亩三分地了。
胤禟支持她,并补充说明:“若有机会,我带着你去海外”。
轻轻眼睛刷的亮起来,“回去设计新的大航船!”。
胤禟应下,同时也在考虑着尽快实施的可能性。
回京后,胤禟果断试探了一把康熙,后者黑黝黝的眼神扫了他一眼,不准。
多危险啊,就去。
胤禟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功,他倒是也不急,慢慢磨呗。
再后来,胤禟打着外出公干的旗帜,带着轻轻东奔西跑,拿着朝廷的钱天南海北到处蹿,途中顺带着吃喝玩乐。
不过也没忘记正事,确实挖掘了许多民间工艺品,胤禟将其一一搜罗起来呈上去,然后想方设法宣传给海外那帮子大胡子,国库满当当。
期间轻轻也没闲着,跟胤禟不同的是,她对吃更感兴趣,愣是让她掏试出了许多地宝,有粮食作物,经济作物,蔬菜作物,果树作物……乃至药用作物都不少。
几年功夫,康熙爷二次给儿子们发福利,夫妻俩双双破格晋级,胤禟升了亲王爵,轻轻得授了个多罗格格。
其余的,直郡王胤褆封直亲王,诚郡王胤祉封诚亲王,四贝勒胤禛封雍郡王,五贝勒胤祺封恒郡王,七贝勒胤佑封淳郡王,八贝勒胤禩封廉郡王,敦郡王不变,十二阿哥胤祹封固山贝子。
年长的要么有功绩要么有资历要么实在受宠,最差也有身份,比如胤俄,而像是小透明十三阿哥跟十四阿哥,就真的华丽丽成了灰色,再往后就更不用提了,纯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