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晚。
茅君真人救回沈天予、顾谨尧和荆鸿,同时带回来的还有活捉的宗稷。
宗稷只剩百斤出头,骨瘦如柴。
沈天予把宗稷扔到隔壁房间,将门窗布了法阵,引宗稷背后的人入瓮。
他和顾谨尧一夜未睡,回房卸去乔装,上床休息。
除了茅君真人,几人均有伤在身,其中荆鸿伤得最重。
茅君真人一路把他背回来的。
当然,荆鸿不让背,茅君真人非要背。
把荆鸿送回他的房间,将他放到床上,给他脱掉鞋子,茅君真人张口就骂:“臭小子,凭你的本事,压根不会伤得这么重。说,到底怎么回事?”
荆鸿低头看着自己包扎好的手臂,“孙儿无能,让爷爷担心了。”
茅君真人又骂:“别给我装!说实话!抬起头来!Look my eyes!”
荆鸿没想笑的。
被爷爷蹩脚的塑料英语笑喷了。
谁能想到在外威严正经、仙风道骨的茅山长老,在孙子孙女面前其实个是搞笑怪?
忍住笑,荆鸿说:“我是为了救阿尧爷爷,对方不只有黑巫师,还有个集五毒于一身的五毒蛊降头师。我们几个只活捉了宗稷,被宗鼎跑了。你要是早去一会儿,就能把宗鼎也捉了。”
宗鼎是宗稷的长子,也是他们那个反叛组织的首脑人物。
其城府和心计远在宗稷之上,且不贪财不好色,心狠手辣,几乎没有软肋。
茅君真人声音降了三分,“再怎么救人,你都不至于受这么重的伤。你小子故意给我玩苦肉计是不?”
荆鸿不出声了。
依他的身手,的确受不了这么重的外伤。
五毒蛊降头师攻击他的时候,他躲过去了。
对方的小喽啰拿刀砍他的时候,他故意不躲。
荆鸿道:“爷爷,不早了,您去休息吧。宗稷被捉,对方要么放弃他,要么会派人来救他。您是主力,一定要休息好。”
茅君真人又骂:“原以为你历练多年,已经能独当一面,没想到还得我跑来给你擦屁股。”
荆鸿出声,轻吐二字,“荆白。”
茅君真人嘴里的狠话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荆白?”
“您重孙的名字,重孙女叫荆慕雪。世间罕见的纯阳之体和罕见的纯阴之体结合,生的孩子,一定会根骨清奇,到时恐怕又要辛苦爷爷您亲自教导了。”
茅君真人嘴上骂:“臭小子,就知道当甩手掌柜!”
一转身却笑了。
虽然荆鸿故意让自己受伤,很气人,但是他说得没错。
纯阳之体和纯阴之体生的孩子的确体质非凡。
且那个白姑娘冰雪聪明。
人类在择偶方面,永远是选择大于努力,母亲的智商非常重要。
至于白姑娘的体弱短命,于普通人家来说,是致命缺点,于他们家来说,却是小case,轻松拿捏。
茅君真人拉开门走出去。
感知他走远了,荆鸿坐起来,探身摸到手机。
果然,无数个未接来电。
除了一个是荆画的,其他几个全是白忱雪的。
荆鸿拨给荆画。
荆画问:“二哥,你还安全吗?”
荆鸿回:“安全。”
“你和雪姐姐怎么样了?”
荆鸿面色笃定,“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荆画切了一声,“你可拉倒吧!我这么机灵,都没追到秦霄,你居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秦霄没有白月光,雪姐姐可是有。顾楚帆那么帅,你能后来者居上?鬼才信!”
荆鸿道:“我能。”
“你就吹吧!难怪咱们茅山养不了牛,全被你吹跑了!”
荆鸿挂断电话。
和白忱雪通电话是有趣,和妹妹通话是没事找抽。
他点开微信,邀请白忱雪视频通话。
一邀请,白忱雪立马接听。
荆鸿一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拆开手臂上的纱布,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很长一道,有十余公分,皮开肉绽。
他冲白忱雪喊一声:“忱雪。”接着剧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他故作手抖,手机一斜,将视频镜头对准自己手臂受伤的位置。
白忱雪本来听到他咳嗽,就开始担心。
接着视频画面一抖,她看到他血肉模糊的手臂,那么长一道口子。
白忱雪脸本就白,一瞬间被吓得惨白。
荆鸿不动声色地将她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他故作惊慌,迅速将手机对准自己的脸,道歉:“不好意思,受了点寒,有点咳嗽。”
白忱雪没出声。
荆鸿又说:“一早走得匆忙,忘记带手机了,刚回来,看到有你的未接来电。”
白忱雪仍旧不出声。
她被他手臂上的伤吓得噤声。
她简直被这些人吓怕了,一个个的,要么车祸骨折受伤,要么受伤流血。
明明受伤的是荆鸿,可是她觉得自己的手臂也在疼。
就像顾楚帆骨折。
她也会觉得自己骨头疼。
荆鸿问:“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白忱雪有,有很多话想问,但是事发太多,一时不知该先问哪句。
荆鸿兀自道:“也是,我算什么?没他出现得早,没他帅,没他幽默,没他会笑,没他会讨女人欢心。我就是死了,你怕是也不会心疼。”
白忱雪更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心里很难受。
好一会儿,她才出声:“你不要死。”
荆鸿步步紧逼,“那你心疼我吗?”
白忱雪为难,说“心疼他”吧,她和他还没到那份上。
说“不心疼他”吧,荆鸿恐怕会心寒。
白忱雪转移话题,“怎么伤得这么重?”
“你别转移话题,你说,你心疼我吗?”
白忱雪头疼,原以为这道士一本正经,老实敦厚,没想到他既不老实,也不敦厚。
他简直像个小妖精。
那么大一老爷们,他居然会磨人。
斟酌一下,白忱雪回:“疼。”
荆鸿不依不饶,“哪里疼?”
“头疼。”她没撒谎,本来是心疼的,现在明显头更疼。
荆鸿语气酸溜溜的,“顾楚帆出车祸时,你心疼得厉害,轮到我了,你就只是头疼了。我对你掏心掏肺,恨不得立马飞回姑苏,带你去见我爸妈,甚至打算跑去你们姑苏城买房置地,尽快和你领证结婚。上门入赘,我也没问题。孩子跟你姓,我也可以,荆白,白荆,我都能接受。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却换不来你一点点心疼。果然,谁先动心谁输,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白忱雪原本心疼、头疼,现在满脑子都是问号,大写的问号。
这……
这确定是道士吗?
瞧他冤的。
那幽怨的语气,比窦娥还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