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恨水沉思片刻，眉头紧锁。
这个办法其实就是欺骗上访群众，但治标不治本。
不过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只能先点头同意：“那就按你说的办，务必安排得力人手，把事情办稳妥。
我们现在去市政府！”
市政府门口，黑压压的足足有两三百人。
他们手中举着“还我血汗钱”“严惩黑心合作社”的横幅，群情激愤。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抹泪。
警察在维持秩序，没有领导出面，只有信访局的同志在解释。
但是，没什么用。
见李恨水来了，信访局同志对着扩音器说：“大伙安静，新上任的市委书记李恨水从百忙之中挤出时间，看望大家！”
喧闹声减少了很多。
一个老太婆眼泪汪汪的，哭诉道：“李书记。我棺材板钱都给这些骗子骗走了，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李书记！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一位中年妇女突然挣脱警戒线，扑通一声跪在李恨水面前，“我家把养老钱全投进兴农合作社，现在血本无归，孩子的学费都凑不出来了！”
周围群众见状，情绪愈发激动，纷纷往前挤。
李恨水快步上前扶起妇女，声音洪亮而诚恳：“乡亲们，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请大家先冷静下来，派几个代表跟我进会议室谈！”
在刘庆宇和警察的疏导下，人群总算稍稍平静，选出了五名代表。
李恨水打电话，将陈一楠叫来。
财政局、司法局等相关职能部门负责人也被叫来。
会议室里，五名代表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被骗的经过。
经过并不复杂。
合作社营业场所和银行一样，很多农民以为就是银行。
有的人虽然知道这不是银行，但利息高，而且，在爆雷之前，可随时提取，没有人会想到有朝一日会爆雷。
有代表说：“我们报警，警察不管，说这是债务纠纷。”
李恨水问陈一楠：“陈市长，老百姓报案都有十几天了，为什么警方不立案？”
陈一楠解释说：“不是我们不立案，而是目前掌握的证据还不够充分。
兴农合作社有正规的工商营业执照，和储户签订的也是投资协议，从表面上看属于民事纠纷。
按照程序，我们需要先进行初查，固定证据，确认存在诈骗等犯罪事实后才能立案侦查。
说他们是非法集资吧？也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是合法集资。
因为合作社开展信用合作和资金互助的实施方案，经过了江丰市政府法制办的合法性审查。
兴农合作社是合法的农民资金互助组织发展形式，不需要金融部门批准，也不需要金融牌照，因此，说是非法集资，有些牵强。”
“什么叫证据不足？”一个代表猛地一拍桌子，“他们卷款跑了，这不是诈骗是什么？要是等你们查清楚，钱都被转移干净了！”
李恨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转向陈一楠：“陈县长，群众的担忧不无道理。
现在合作社负责人失联，群众损失巨大，社会影响恶劣。
他们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这是钻政策空子的行为。
按照规定，合作社资金互助用于农业生产，但实际上呢？
这些资金要么流向房地产，要么被周德发挥霍掉了，这明显不符合农业合作社的宗旨。”
李恨水目光落在司法局长身上，问道：“法律上有没有突破口？”
司法局长瞥了一眼陈一楠，似乎想说又不敢说。
李恨水敲敲桌子，盯着他，大声道：“问你呢！直说无妨，不要有什么顾虑！”
司法局长这才说道：“李书记，我赞同你的观点，合作社以合法形式掩盖非法目的，除了你刚才说的资金未按协议投入农业生产外，据我了解，还有几个关键疑点。
一是合作社承诺的年化收益率非常高，远超正常农业项目的回报率，明显具有非法占有目的。
二是部分资金流向几个可疑账户。
三是负责人失联前频繁转移资金。
这符合集资诈骗罪的构成要件。
我们建议公安机关立即对这些线索展开侦查，固定证据，查封资产，尽可能减少储户损失。”
李恨水质问坐在身边的陈一楠：“陈市长，司法局长都把证据和法律依据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还在拿‘证据不足’当借口？！
十几天前群众报案，你拖延至今，到底是能力问题，还是另有隐情？”
陈一楠吞吞吐吐的，说：“李书记，叶市长说是生产、供销、信用‘三位一体’综合合作改革试点项目，是国家政策鼓励的，不宜轻易动用刑事手段。
叶市长建议不要轻易立案，还说一旦刑事立案，问题更复杂，资金更难追回。”
李恨水神情严肃：“陈市长，我要求，从现在起，你立刻组织警力对兴农合作社展开全面侦查，查封所有账目和资产，冻结相关人员的银行账户，并将周德发等人找到！
如果再敢拖延，我第一个拿你开刀！如果因为刑事立案有错，需要承担责任，我来承担！”
做领导的，必须担当作为，不能只想着捞好处，不敢担责任。
李恨水最鄙视那些关键时刻不敢担责任，出了事推卸责任，有好处抢着要的领导。
李恨水这么一说，陈一楠不好拒绝，只得表示立即立案。
李恨水安抚群众代表说：“乡亲们，案件即将正式立案侦查，接下来我们会每天通报进展。
我们会采取一切措施，尽可能挽回你们的损失。”
散会后，李恨水匆匆去了市政府二楼餐厅，陪薛贝贝吃饭。
市政府餐厅在副楼。
一楼是职工餐厅，二楼是市领导餐厅，还有几个包厢。
很多单位都是如此，领导和其他干部并不在同一个餐厅就餐。
在二楼餐厅就餐的都是副处级以上领导。
包厢主要用于公务接待。
菜肴已经上桌。
陈亮、薛贝贝等人边聊边等。
李恨水快步走向餐厅，朗声道：“不好意思，处理群众上访，让你们久等了！”
时值晚秋，餐厅里开着空调。
脱下西服外套的薛贝贝，黑色打底衫恰到好处地凸显出胸部饱满的轮廓，诠释着令人心动的曲线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