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震荡，剧烈的摇晃。
颜醉后退，飞一般的后退，九绝天香并没有追上去。
她只是静静地立着，依靠九道光华将身边的云水酒香扫尽。
大殿之中恢复了之前的清朗。
有血滴在地上，嘀嗒作响，以点连成断续的线，一直延伸到颜醉所立之处。
颜醉站着，额头上一点殷红，滴滴鲜血从小小的伤口中渗出，再滴到地上。
一枚弹头在他额头悬着，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阻挡，只能在他额前开出一个小小的破口，将那处的骨击出一个凹陷。
但却再无法前进半步。
它高速地旋转着，如果一只执着的钻头，想要破开这坚硬的岩层，深入地心让岩浆四溅。
但岩层之上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于是它只能在那力量制约下空转。
片刻之后，它无力地摔落地上，砸成了一片碎屑。
颜醉望着高平，任鲜血自额头流下，顺着脸滴下去。
高平吞了口口水。
好家伙！
这种怪物级的防御力就是术尊级强者的力量？太令人羡慕了！
神纹手铳命中要害竟然也打不互他，这还是人吗？
妈蛋，老子忘了他确实不是人来着……
“单独的我不是你的对手，单独的他也不是你的对手。”九绝天香说。“但当我们联手，我想山王之中不会有我们的对手。”
颜醉没有说话，仿佛失神。许久之后，他伸手抹去额头上的血，微微摇头轻轻叹息。然后转身，推开沉重的殿门离开。
“我没告诉任何人，但不代表他们不能通过别的手段知晓你的一举一动。自己小心。”
他的身影落寞，仿佛一个失去了重要宝物再也寻不回来的人，垂着头离去。
直到殿门完全关闭，众人还没有缓过神来。
“这家伙……是什么妖？”高平走到九绝天香近前，望着地上的点点血痕想起方才颜醉的样子，心里有点突突。
“万年酒妖。”九绝天香说。
“万年……”高平傻眼了。
万年是什么概念？地球方面人类文明历史也不过几千年而已好不好？
“万年酒泉，五千年而得灵，四千年而得形，千年苦修至今，实力排在天妖山第三。”九绝天香说。
她转头望着高平，再低头望向他手中的神纹手铳，然后叹息。
“谁能料到今日竟然败在你这个小小术师之手？”
“我是不算什么。”高平嘿嘿而笑，“关键是小香香你厉害。要不是你拖住他，我怎么能这么从容开火射他？”
“这件道器真是你所炼造？”九绝天香看着他手中的神纹手铳，满面的疑惑。
“不然呢？”高平急忙把神纹手铳收了起来。
这种解释不清越解释越有问题的事还是最好不要解释直接跳过比较好。
“这些没用的事就不要说了，咱们快走吧。”他催促。
殿内诸人这时才回过神来，目光都集中在高平的身上，复杂得很，说不清是震惊还是崇拜还是别的什么。
“高公子竟然这么厉害？”萍筝愕然望着槿华低声问。
“我也是……刚刚知道……”槿华的声音带着点颤音。
“你当日怎么不用它来对付我？”九绝天香下达命令，要门人立刻整队出发后，仍忍不住问高平。
“我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咱们有缘。”高平笑，“所以没舍得。”
“胡说八道！”九绝天香瞪了他一眼，“那后来对付柳莲歌和宛湘时呢？如果你一开始就使用这件道器，那么根本不会受伤。”
“快走吧，这种事情就不要讨论了。”高平说。
“我不喜欢你有事瞒着我。”九绝天香说。“我不会觊觎你的东西，但你至少要对我说实话。这件东西摆明是你新近得来的。”
“是我以前一直在炼造，但直到被宛湘逼到了绝境的时候刚才炼造成功的。”高平不高兴了。
女人家家的，爷们儿对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不就得了？还能害你是怎么着？这点上你就不如我家彩儿。你看我家彩儿什么时候给哥添过这样的麻烦？
越说就越想彩儿了……
“可是……”九绝天香仍要问。
高平急了：“我是不是应该把我祖宗八代都有谁，我从小到大都干过什么，身上还有哪些本事和宝贝都跟你一五一十说一遍？我说姐们儿啊，你知不知道女人在适当的时候得学会装糊涂？知不知道人的好奇心不能太强，否则不但不容易找到老公即使找到了弄不好也得分手？”
九绝天香愕然。
然后脸色变成了有点难堪状态。
然后她不说话，转身去督促部下。
高平愕然。
妈蛋老子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东西呢？
蓝吉儿冷笑。
青玉山两几三谷旗下门人共计一千零四十八名，其中有九百八十二人忠于九绝天香，愿随之共进退。
不足千人的队伍，扩散开可以用“铺天盖地”形容，但集合起来也不算怎么庞大，见惯了一千多名学生在第二节课之后集合在操场上一起做广播体操的高平并没觉得殿门前的一片有“黑压压”的感觉。
九绝天香并没有多说什么，该说的，都已经由两峰主三谷主外加各峰各谷主事的人对部下们说清楚了。她只是一挥手。
于是夜色中，这支队伍疾行而去，除了多年来自己身边重要之物外，不带走青玉山上一草一木。
天亮之前，队伍已经出了天妖山的范围。看着一道曙光自东方山尖上缓缓出现，九绝天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轻松的笑容。
“晚上的时候……很抱歉。”她对高平说。
“啊？”高平一怔，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我不该追问你的秘密。”九绝天香微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最亲密的人也不会分享的秘密。”
“啊，你说那个啊。”高平乐了。
“别生我气，好吧？”九绝天香带着商量的语气。
她的笑容很美，很优雅，很从容，有一种特殊的魅力在里面。高平看着一时间有点呆住，于是九绝天香便转过头去微笑。
笑得更好看了。
高平咳嗽了两声，蓝吉儿骂了他一句：“色鬼！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这话果然不假。之前不是还在想彩儿吗？这会儿又见色起意心猿意马了是不是？”
【这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高平在心里一本正经地辩解。【是一种很高尚的情怀好不好？】
蓝吉儿不理他。
电了他一下。
“怎么了？”九绝天香看到高平突然间全身一抖还以为他旧伤发作，忍不住关怀起来。
“没事，就是突然打个冷战而已。”高平呲牙咧嘴地回答。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他急忙转移话题。
“建立山门。”九绝天香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憧憬。
“那得选个好地方。”高平点头。“你看我们紫铜门那边怎么样？那叫一个山清水秀环境一流景色怡人……”
九绝天香笑了：“你就是想让我离你近一些，这样你就可以穿梭于两大门派之间了吧？”
“你看，事情是这样啊。”高平厚着脸皮说，“你私建山头这种事吧，天妖山一定忍不了，所以一定会有一号二号山王什么的过来找碴。你一个人对付不了啊，不过加上我就不同了。要是秦叔再能帮点忙，那除非是你们妖主亲临，不然谁也不好使……”
九绝天香再笑。
“另外突然间又多了个妖族门派，修仙的人族门派一定会有点担心吧？”高平接着忽悠，“但如果你一开始就表现出与紫铜门交好的态度，那么至少太白门也会和九绝门保持一个比较友好的关系，造化门那边我再努努力……”
“可是我早已经选好山门所在了。”九绝天香笑着打断了他。
“哪里？”高平问。
“春归山。”九绝天香目光中透出温暖之色，仿佛一提此处，便能带来最美好的回忆。
“那是山王……”飒飒东在一旁插嘴，但话到一半又觉不对，于是一笑改口：“是门主幼时所居之处。”
幼时……高平琢磨着：这个幼时指的是没成人形的时候呢，还是成了人形没长大的时候呢？妖族的生命阶段太复杂了呀……
“离此地三千里，有山名为春归。”九绝天香喃喃说道。“四周绝峰林立，如众星拱月，因此四季如春，风雨调和，林立秀丽，灵气满谷……”
“光听你这么一说我都醉了。”高平闭着眼睛感觉，从心里往外觉得那么美。
“别美了，你们已经快走进别人包围圈了。”蓝吉儿一声冷笑，惊得高平眼睛瞪得如同铃铛。
“妈蛋的什么情况这是？”他猛地振动一对火翼飞了起来，四下张望。
九绝天香被他吓了一跳，但随即明白必是周围有什么动静惊到高平，不由皱眉。
她身为堂堂术尊，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对，高平又怎么会先有感应？
身形一动，人已经飞到高空之中，与高平并肩而立，目光扫过周围山梁谷地。
“东南两里外。”蓝吉儿轻描淡写的一句后，向高平脑中传了一个方位的坐标。
高平冷着脸唤出了神纹手铳。
举铳，目光如电而出，铳口传出令人战栗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