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妙不得不承认，那一刻她又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虽然她一贯不在意什么闲言碎语，虽然她认为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虽然她一贯秉承利益至上，眼前这一刻的局面正是她所需要的。
可听顾墨白说是他在追求她的时候，她还是有一点感动。
就像是一个在雪地里跋涉了许久的人，终于看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营地。
但也仅仅是一点而已，那营地兴许能帮她遮挡片刻风雪，但她还是要背着行囊，继续向前走。
“顾总监太抬举我了，”她笑着说道，“我哪有那么大的魅力，能够吸引顾总监呢？”
“我是认真的，”顾墨白说道，“妙妙，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你。”
林妙妙闭上眼，耳边是同事们小声的尖叫。
原本是职场宫斗剧本，怎么一转眼，变成偶像剧了呢？
“那个……”邢经理的额上已经满是汗珠了。
“哎呀，我就说嘛！”孔经理高兴得很，夸张地拍着林妙妙的肩膀，“那么多人追我们家妙妙，她谁都看不上！原来是因为有顾总监在，别人哪能入得了她的眼？”
说话间称呼就已经从“小林”变成“我们家妙妙”了。
林妙妙叹了一口气，被顾墨白这么一打岔，今天这戏怕是演不下去了。
“顾、顾总监！”
然而有人不想让她退场，那实习生又跳了出来，向顾墨白告状：“林助理她搞职场霸凌！”
她泪眼盈盈，一副小白花的模样，松开了挽着邢经理的手，反而来拉顾墨白的袖子：“顾总监，林助理仗着自己资历老，一直打压我们这些实习生，不信您问问和我一起进公司的同事，我们都被她欺负过！”
她说着，就去看自己的同伴，可同伴却低下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你少说两句！”邢经理一把拉住了她。
他这个外甥女，从小娇生惯养的，到现在还不通人情世故，一点眼色也不会看，这会儿是说这些的时候么？
他陪着笑对顾墨白说道：“顾总监，小孩子家不懂事，分不清好歹，随便乱说的……”
“是挺分不清好歹的。”林妙妙凉凉地说道。
顾墨白看了一眼实习生，冷淡地问道：“邢经理是你舅舅？”
邢经理心中一惊，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她腻着声音说道：“是能！”
“公司招聘有亲属回避制度，她在应聘的时候有主动申明吗？”顾墨白看向孔经理。
孔经理尴尬地笑：“这个我不大清楚，她是人事部那边直接带过来的，说看在邢经理的面子上多照顾几分。”
她佯装不悦地训斥林妙妙：“你这人就是太实诚了，人家那边说的是照顾，你把人放到一边供着不就完了？管她学没学会什么东西呢，反正以后有邢经理在，谁还能说她什么不成。”
林妙妙从善如流地低下头：“是我想得太多了，总觉得以后想要在公司立足，就应该多学习一些东西，忘了还有邢经理那一茬。”
两人一唱一和之间，邢经理的脸色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让人事部负责人来我办公室一趟。”顾墨白瞥了一眼那小实习生，很快就挪开了目光，将手里的药递给了林妙妙。
“我看你脸色不大好，”他的语气自然而熟稔，“是不是又胃疼了？昨天晚上你喝了不少酒，今天又一直在喝咖啡……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众目睽睽之下，那药像是烫手的山芋，林妙妙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顾总监怎么知道我们家妙妙有胃疼的毛病？”孔经理热情地说道，“这丫头以前太拼命了，经常加班到晚上九十点，三餐也不及时，确实经常胃痛。”
她捅了捅林妙妙：“还不快接着！”
林妙妙只能不情不愿地接了过来：“谢谢顾总监关心。”
这会儿眼见着没有她什么事了，她抓起文件夹就走：“我还有工作，先去忙了。”
她只负责搭戏台子，真正的主角还是他们那些大佬。
背后的目光让她有些不自在，顾墨白的声音隐隐传来：“……老毛病了，她上学的时候就经常不按时吃饭……”
“顾总监和妙妙以前是同学？”孔经理的声音带着惊喜。
“不止……”
剩下的她没听，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不过她能想象得到，明天一早，她和顾墨白的爱恨情仇大概就会传遍整个公司。
她倒是不担心这个，反正这些年她的绯闻就没断过，谁还没有几个前男友了呢？更何况不管当年到底谁对谁错，顾墨白这个人的人品她还是能信得过的，他不会像有些男人一样，得不到就要给她泼脏水。
只可惜今天他来得早了些，邢经理没能说出更多来。
果不其然，孔经理回来的时候，脸上喜怒参半。
“那个实习生是邢荣昌私自塞进来的，当初应聘就只是走个形式，根本没有填写两人的关系。”孔经理说道，“顾总监将人辞退了，对邢荣昌和人事部那边倒是暂时没表态。”
她吐了一口气出来：“妙妙，今天你太冲动了。”
林妙妙满不在乎地笑了笑：“我就是看邢经理不顺眼，每次跟他说话的时候，他那双眼睛都不老实，好不容易熬到新领导上任，哪怕不能搞走他，也要给他添添堵。”
“你这个脾气。”孔经理摇摇头，虽然说着责怪的话，语气却没有半分指责，“以后做事之前要多想想，一旦撕破了脸，那就要下手更决断些，否则被小人惦记上，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给你使绊子。”
林妙妙做乖巧状：“我知道了，谢谢孔姐教我。”
孔经理心满意足地走了，林妙妙脸上的笑也慢慢淡了下去。
邢荣昌当然得走，他和孔经理斗了好几年，仗着自己资历老，孔经理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
现在她撬开了这个口子，正如孔经理刚才说的，要是不能一次将他解决，以后他必然还要来找她麻烦的。
林妙妙微微叹了一口气，她果然就是打工人的命，这么会察言观色，想领导之所想，为领导分忧解难，还要顾及领导的脸面，把一切说成是自己的主意——要是穿到古代，不当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太监都是埋没她的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