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每次御医都表示脉象正常,只是指出完颜亮精神过于紧张,给他开了一些镇定安神的药物以稳定心神,帮助睡眠。
完颜亮高度紧张,普通的的镇定安神药根本没用。于是太医加大了剂量,这才让他稍稍感到精神松弛,但睡眠仍然很不好。
又过了两天,身体依旧毫无异样,完颜亮心中狂喜。
看来大宋给他的所谓“听话丸”,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根本就没有毒。
狂喜之后是狂怒。他抽出弯刀,将屋内能砍烂的东西尽数砍碎,吓得一众宦官宫女跪地不敢动弹。
他怒吼道:“竟敢戏弄我完颜亮,我要让大宋皇帝付出代价!”
于是,他将西夏国王李仁孝从狗笼中放出,与其进行谈判。
夏仁宗这几天可谓是生不如死,被关在狗笼里,每日仅有一餐,且食物全是狗食。屈辱与饥饿交织,不知流了多少眼泪。
同时又感到极度恐惧,他生怕完颜亮会将他处死以祭旗。在他惊恐万分的时刻,却被人押解了出来。他误以为是要被拖去行刑,吓得连声求饶,没想到却被送到了完颜亮的军营帐篷中。
他见到完颜亮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道:“多谢陛下不杀之恩,今后陛下有任何吩咐,小人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效命,绝不敢辜负陛下的大恩大德。”
在恐惧之下,他甚至连“孤”都不敢自称,只能用卑微的“小人”来自称。
完颜亮说道:“既然你说了愿意为朕充当马前卒攻打大宋,朕就放你回去,希望你不要辜负朕对你的期望,也不要违背你的誓言,否则朕绝不轻饶。”
夏仁宗喜极而泣,他终于可以活着回家了,磕头说道:“陛下放心,臣一定率领西夏所有军队进攻大宋,为陛下担任先锋。只是可能需要与大金朝的军队协同作战才能取胜,但军事方面臣实在不擅长,能否请陛下派人随我回兵营,共同商议出兵事宜,以便相互策应。”
完颜亮知道大宋的药并无毒性,心情大好,也就不再过多讲究。当下点头说道:“好,朕派左都监徒单合喜和行营兵马都统制刘萼随你一同前往夏军兵营,商议联合出兵大宋事宜,三日内必须出兵。”
夏仁宗急忙答应,随后完颜亮将这两人召来,一番叮嘱之后,三人便各自带着随从出发前往西夏兵营。
此刻,西夏兵营正严阵以待,得知皇帝归来,急忙禀报。
任得敬一听,心中顿时一沉,他并不希望皇帝回来,但如果真要回来,他也无法拒绝。
因为金国派了两位官员陪同皇帝一同前来,他实在不敢与金国开战,除非万不得已,他不愿走到那一步。
他所图的仅是大西夏国的江山,前提是他必须能够稳固守护。一旦大金朝被激怒,西夏江山便岌岌可危,到那时,夺得江山又有何用?
于是,他带人前往兵营外察看,确认来者正是夏仁宗,且随行的还有两位金国的高级将领,带领着一队人马。任得敬无奈,只得亲自出迎,跪地叩首,痛哭流涕地自责未能保护好皇帝,使皇帝受尽苦楚。
夏仁宗面色阴沉,命他立即召集会议,商讨进攻大宋的事宜。
任得敬惊愕不已,事情怎会演变成如此局面?与金朝未起战端,却要转而攻打大宋,对他而言,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
尽管他口头上喊得凶猛,表示愿意充当金国的先锋攻打大宋,但内心清楚,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
怎会突然走到这一步?
无奈之下,他只得恭敬请众人进入中军大帐,并迅速召集各方高级将领商议军情大事。夏仁宗虽不直接掌管军事,但也需亲自坐镇参与,他不敢推卸责任,毕竟已在完颜亮面前表了态,必须表现出高度重视此事的姿态。
听闻要攻打大宋,任得敬及一众官员皆沉默不语,个个低头沉思。夏仁宗见状,心中颇感不快,明明答应得好好的,手下官员却如此不给力。
他怒气冲冲,点名几位将领发言,但这些官员个个狡猾,虽拍胸脯表忠心,表示愿听从大金朝皇帝和夏仁宗的指挥,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却无人敢提出具体的进攻策略。
因为他们深知,攻打大宋无异于自寻死路,无论策略多么高明,终是徒劳。
若遭大败,制定作战方案的人必担首要责任,他们不愿成为替罪羊。
然而,又不能后退,此时除了表态誓死效忠、追随两位皇帝外,不敢多言,生怕日后担责。
金国将领徒单合喜和刘萼这次跟随完颜亮出征大宋,一直是被动挨打。在幽州折损了一万多人。在采石矶又损失了一万人,甚至未与宋军直接交锋,就被宋军的投石机和远程火箭消灭了两万人。
这份苦楚和憋屈一直闷在两人心里,作为战将,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早就想打一仗找回颜面。
因此,在得知要攻打大宋的消息后,他们便开始在心中谋划。与其说是来与那些他们看不上眼的西夏将领讨论联合出兵的问题,倒不如说他们是来部署战略计划的。
所以,当两人看见这一众西夏将领都不愿提出具体作战思路后,便直接提出了他们的方案:
大军经过兴庆府向南推进至靠近大宋的两国边境,再纵深进攻,目标直指大宋的天府之国——蜀地。
夺取蜀地作为根据地,再顺长江而下,便能突破长江天堑的防守,届时左右皆可进攻。
这一作战思路与后世元朝破南宋的策略如出一辙。
应该说,从总体思路上看,这一方案是符合实际的,且并不急躁。而且,从这一方向进攻,是西夏军队与大宋多年交战的主战场,西夏军对此地作战非常熟悉,容易取得战果。
此外,从这里进攻还能切断大宋陇右都护府的通道,将大宋本土与中亚海外疆土的陆地联系完全切断,为下一步各个击破奠定基础。
当他们的作战计划提出后,自然得到了西夏将领的一致称赞,认为此方案绝妙,完全可以实施。
于是,方案就此定下。夏仁宗当然不会提出反对意见,而任得敬自始至终只是附和,未提出任何异议。
方案确定后,徒单合喜和刘萼便返回金军大营,向皇帝完颜亮禀报。
夏仁宗则疲惫地回到他的皇帝行营帐篷休息。
罔国丈已在帐篷里等候。见面后,罔国丈摒退左右,跺脚道:“陛下,你怎么能私自前往金军营帐?几乎酿成大祸,你手下一万雇佣军都无法护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