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富!”
那村民嗓门洪亮,带着几分不耐烦。
“你就知足吧!村长肯让用东西抵债,已经是天大的情面了!还挑三拣四讲价钱?你们欠债不还还有理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面,顿时激起一片附和。
“就是!当初拿钱的时候说得天花乱坠,现在倒讨价还价起来了!”
“能抵就不错了,还嫌折价多?有本事拿现钱出来啊!”
“咱们庄户人家要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干啥?能抵掉债你就偷着乐吧!”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金氏的脸色越来越白,王大富也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王大富知道现在与村长说什么也没用,现在在场能做主的就是族长,只要能说服族长,就还有转机。
于是,抬眸望向人群中唯一可以做主的族长,咬了咬牙道:
“族长,我……我可以立字据!
白纸黑字写清楚,赵家真要追查,所有责任我们一力承担,绝不连累庄子!
看在我们一家平日对庄子还算尽心的份上,能不能……把这价钱再提提?”
族长面色凝重,目光在王大富身上停留片刻,缓缓摇头道:
“大富啊,不是我心狠,实在是咱们惹不起那些高门大户。”
族长微微摇头,脸色沉重,眼里带着担忧。
“即使你敢给,我们也不敢收。
现在能收下,那也是看在同族的份上。
万一他们真追查下来,哪会跟我们讲道理、顾情面?在那些人眼里,咱们这些庄户人就跟蚂蚁差不多。”
他轻叹一声,看向周围的村民,抬手指向他们,继续说道:
“你瞧瞧,这庄里人世代就靠这几亩薄田过日子,土里刨食,勉强糊口。
大家辛苦一年,也就刚够吃饱穿暖。
你觉得这些东西能抵债,可对咱们庄户人家来说,真派不上什么用场。”
族长停了一下,目光又回到王大富身上,语气诚恳:
“我当这个族长,担子重,得为全庄老小的活路着想。
不能因为这点事,这点小东西,就把整个庄子上的人拖进火坑。
要是真因为这些玩意儿给庄子惹来大祸,我哪有脸去见祖宗,怎么对得起大伙的信赖?”
众人听了族长这话,纷纷点头称是。
王大富心中一凉,连族长都这么说,但仍不死心。
“族长,你再想想办法,我一家老小实在是没别的法子了啊。
这要是按现在这个折价,我们实在是损失太大,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这时,一名乡亲在一旁不耐地哼了一声:“大富,别不知好歹,族长已经够仁至义尽了,要不是看在族长的面子,我们可没这耐心跟你在这耗。”
这话一出,边上的人也都跟着说起来:
“就是!这些东西看着好看,还不如多给几袋粮食来得实在!”
“说得对!绸缎能当饭吃吗?细瓷碗能下地干活吗?咱们种地人要的是实在东西!”
“当初我们把钱交到你们手上,可不是买这些玩意,那要的可是明明白白,全是能过日子用的粮食和生活物资。”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话里话外都是看不上这些东西。
“你……你们……”
金氏气得嘴唇直抖,瞪圆了眼睛,伸手指着众人,胸口一起一伏,喉咙里像堵了千言万语,却气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僵了几息后,眼圈一红,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又悲又愤地往自己腿上狠狠一拍,“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
双手胡乱拍着地面,扯开嗓子哭喊起来。
“这造的什么孽啊!当初不也是你们一个个看苏家送来的东西好,还硬是上门来夸。
说这好那好,非要给钱帮忙……现在苏家出了事,拿不出货,倒怪在我们头上了,倒嫌这嫌那了!”
金氏这一通哭诉,让在场的村民们神色各异。
有些人听了,脸上露出几分愧疚,悄悄低下头,不敢再看金氏——当初确实是他们夸苏家的货好,才让王大富动了做买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