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沉沉压在汉东市上空。
侯亮平刚结束一组审讯记录的整理,手机就突兀地振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陈海”二字让他瞬间坐直了身子。
“亮平,有重大发现!”
电话那头的陈海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兴奋,
“我们查了山水集团三个月的资金流向和决策记录,表面上是高小琴拍板做主,签字画押都走她的流程,但所有涉及大额交易和土地项目的指令,最终都指向一个人——赵瑞龙,赵立春的儿子!”
“哐当”一声,侯亮平手里的钢笔没拿稳,砸在审讯记录上,墨汁晕开一小片黑渍。
他盯着纸上“山水集团”四个字,瞬间瞳孔放缩,喉结滚动了一下:
“确定吗?有没有可能是信息误差?”
“绝对确定!”
陈海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们调了高小琴办公室的隐蔽监控备份,上个月她和赵瑞龙在茶室密谈,赵瑞龙直接拍了桌子说‘这个项目我不点头,你敢动?’,这话我反复听了三遍,错不了。”
侯亮平紧绷的肩膀松了些,嘴角却抿得更紧:
“真是太好了,这一下就把山水集团和赵家的线牵上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零星的灯火,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
这时,客厅的灯光亮了些,叶沁柔端着一个白瓷杯走过来,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里面的热牛奶冒着淡淡的白气。
“刚结束工作?喝点牛奶暖暖胃。”她的声音轻柔,将杯子递到侯亮平面前。
侯亮平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顺势将叶沁柔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陈海那边有突破,山水集团的幕后老板找到了,是赵瑞龙。”
他没注意到,怀里的人身体瞬间僵了一下,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
“陈海,”侯亮平对着电话继续说,语气沉了下来,
“你继续从这个方向查,重点盯赵瑞龙的行踪,看看他最近和谁走得近,尤其是部门的人,我相信顺着这条线查,一定有大收获。”
挂电话前,他又补了一句,“注意安全,别打草惊蛇。”
挂了电话,侯亮平低头看叶沁柔,发现她脸色有些苍白,便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怎么了?不舒服吗?”
叶沁柔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的凉意顺着血管往上窜,她强装镇定地摇摇头,声音有些发虚:
“没、没什么,可能是有点闷,我去卫生间。”
侯亮平没多想,松开了手。
叶沁柔几乎是逃一般地走进卫生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她的手还在抖,点开和高小琴的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顿了几秒,最终只敲了三个字:“赵瑞龙。”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她长长地舒了口气,却觉得后背已经沁出了冷汗。
与此同时,京州市郊的一栋别墅里,水晶灯的光芒映在高小琴涂着红甲油的指尖上。
她刚结束和一个开发商的视频会议,手机就震动了一下,看到叶沁柔发来的三个字,脸色瞬间变了,手里的红酒杯“咚”地砸在茶几上,红酒洒了一地。
“同伟!”
她抓起手机,快步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进去时,祁同伟正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祁同伟抬头,看到高小琴惊慌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
“发生什么了?慌慌张张的。”
“你看这个!”
高小琴把手机递过去,指尖还在抖,
“叶沁柔发来的,就三个字,赵瑞龙。这说明什么?侯亮平他们已经查到赵瑞龙头上了!”
祁同伟接过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漫不经心地滑动着屏幕,半晌才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侯亮平还真是大公无私啊,连赵立春的儿子都敢碰。”
他抬眼看向高小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调查一下叶沁柔吧,看看她到底是无心之举,还是故意给我们报信。”
高小琴愣了一下,连忙上前一步,语气带着急意:
“你不是说不把她牵扯进来吗?”
祁同伟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靠在沙发上,双手交叉放在小腹前,嘴角微微上扬,眼神却透着冷意:
“但是她想当我们的人,不是吗?”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漆黑的夜空里,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给我们报信?是真的想帮我们,还是有别的目的?她为什么要为我着想?”
高小琴看着祁同伟的表情,心里泛起一丝不安,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让人去查,保证不打草惊蛇。”
祁同伟没再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烟,点燃后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眼前散开,模糊了他眼底的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