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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不要顽皮了。速速展开,好好欢迎新客人吧!”老者边说边缓慢收拢臂膀,并从半空稳稳落回云盘。

令人惊奇的是,被他震破的衣服竟然重新复原了。

小荣一脸不可思议。

此时的老者,星眉剑目上下厮磨,表情万分松弛。

他召回纹杖,用纹杖冲着脚下的云盘发力敲击了两次。

画卷像是收到指令,伴随着千骑卷山的鸣动,以及画阑冠秋的馨香,悠悠然飘定在小荣身前,一点点铺陈开来。

画卷展开之时,不似最初那样薄弱,反而显得凝重悠远。

而那些被画卷冲击过的云彩,也洒下一股股清气来,就在沾衣拂面之间,给人一种阳光润麦的平和慰藉之感。

先前受画卷飞腾而激起的蓝色烟尘,也从四面八方匀速凝聚在这方三尺画卷之上——层叠如嶂,聚沙成塔,最终在画卷中心处堆积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蓝色球体。

小荣心呼:“太先进了!就连最先进的VR设备也不能让方圆几里的范围都自带特效与混响吧?难为老人家用如此高规格来接待我,这等礼数堪比21响礼炮啊!”

画卷虽已展平,画身却还在连续抖动,仿佛顽童甩手般跟二人打着招呼。

“是地球!”

“是蓝星!”

——小荣和老者看到画卷上的蓝色球体,几乎同时慨叹道。

只是任由小荣叫喊得多么铿锵,老者的话语里都明显带有老师纠正学生的意味。

看到熟悉的家园,小荣已然放下戒备:“之前无论我怎么问,他都不详谈,好像根本没想送我回去;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他为了让我放心,已经拿出真本事来了!”

想到这里,他从奇影叠幻之中收了收心神,豪迈地说道:“老人家,我一直搞不清楚你说的‘蓝星’是哪里,不就是你带我离开的地球么?我给你科普一下:她可是太阳系乃至银河系里独一无二的生命星球啊!”

此时的小荣万分激动,如搬起公司的厚砖砸了自己44码的胖脚,边说边一跃而起,唾液横飞。

“独一无二?你在蓝星上,可以说是‘一’;如今你已在此地,不就成了‘二’么?”

小荣心想:“怎么感觉这老头在骂人呢?他居然连骂人都能逻辑递进,字字珠玑……”

小荣啧啧称奇,内心赞叹老者的奇妙能力,又对他的无情贬损表示“钦佩”。

可他已经见识过了老者的一身神威,现在根本不敢回怼,只顾盯着画卷欣赏。

“既然喜欢,那就多看看!”老者落落大方。

小荣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瞳孔逐渐放大。

这一次看去,那执着的目光好像已达千吨;不知不觉间,那眼角的泪珠就占了一大半重量。

如此近距离观看这个生命星球的模型,小荣除了“何人不起故园情”的思怀,仿佛还充满了盛年不来,岁月不待的感伤。

“看了这么久,想什么呢?”老者循循善诱。

“没想到,地球真的是平的!”小荣没有说出内心思念的真情,而是开起了玩笑。

显然,小荣是为了掩饰脆弱,才会说出如此言论。

“哈哈,还得是你,思考问题的角度如此清奇——你总是能吐出“象牙”来!”老者讥笑后辈,欢乐翻倍。

小荣并未计较,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你把地球装进画卷里,她不就成了平的么?”

老者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见自己的“真知灼见”没有得到老者的青眼,小荣又接着说道:“不管是在银河系里,还是在这幅画卷上,又或者是在我家的电视机里,地球都等于是缩在平面里——只有如此,她的美好才能永远绚烂。”

老者眼光放亮,点头表示认可。

小荣按捺不住激动之情:“我看到她,就好像婴儿看到母亲那样,双眼之中的景象又朦胧又真切,又遥远又亲近……只有她是平的,我是圆的,我才可以把她放在我立体的心脏之中永远供奉。”

说完,小荣都惊讶于自己能有如此感悟。

他拍拍肚子,发现自己没有说错——自己的确就是圆的。

可老者却不解风情道:“年轻人的思维总是这般跳跃,你别当主角了,当个编剧吧!”

随即,老者又发出了一阵清冽的笑声。

小荣看着画卷,依旧入神:“其实,不管这里是哪里,不管我离开多远,我都从来没有真正摆脱过她的引力——不管现在的我是一副躯体,还是一种意识。如果我只是个提线木偶,我也希望那根线是被她提着的!”

这回,老者似乎被小荣话语之中的真情所打动,竟也低头沉思,陷入长情。

小荣感受到老者的异样,赶忙转移话题:“不管是画卷,还是这个模型,一切都太精巧了,是你设计的么?”

老者不想破坏美好的氛围,他马上回答:“这件灵宝是一个整体,我们都叫它‘蓝星画卷’,是我师父的师父的师父设计的。他制造此物,算是一种怀旧吧!”

小荣肥大的身躯里包裹着细腻的心脏,他没有被老者一度打结的舌头所纠缠,而是着重留意到话语里“怀旧”二字,心下已然明悟:原来老者的师父也是来自地球。

那么老者呢?如果他同样来自地球,想来也是位了不起的大人物吧?

小荣扭头看向老者,就想要询问其身份。

“呃……”

可话到嘴边,小荣还是觉得时机不到,于是止住问询,把脑袋转向画卷。

其实,他的内心是怕得不到答案,反倒落了个自讨没趣的下场。

“他应该会自己跟我说明白的。”小荣暗暗想着,就不再纠结此事。

老者见小荣只是把话说了一半,倒也不怪罪,只在一旁静静陪伴。

接下来,小荣撑开眼角观赏着画卷之中的地球模型。

他那凝神的模样,像是要把整个画卷吞没。

老者感受到了小荣的专注,也意识到了小荣过于繁杂的心绪。

“这个星球缺了谁都会转动,你怎么还要留恋?”他以朋友一样的口吻送上一问,想要窥探小荣的内心。

小荣此刻情真意切,早就没有了任何戒备,敢为老者献上交心之谈:“哦,是这样的:我如果没有离开,就不会觉得地球有多么华美;可若是真的离开,却又充满了思念与不舍。唉,我想到当初的自己,在地球上有太多的奔忙毫无意义,有太多的美好都已错过——要是有机会弥补就好了……”

“你没有错过,一切美好就在你心里。”老者将大碗鸡汤递送。

“是的,还有回去的机会,我已经很满足了。”小荣虽不口渴,却也照单全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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