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阮眉烟闻言又是一阵恍惚，她倚着小案慢慢思索了许久，半晌眼中才渐渐恢复了点点光色，“此事……是三小姐他们，帮你设的局？”
“对呀，娘，所以一切都在女儿的意料之内，您真的不用担心的。”慕诗瑶心平气和，温声给自家娘亲分析着此行利弊。
“娘，您看，此番来回有三姐姐和七殿下在，走的又都是官道，这一路上也不途经什么穷山恶水，多半是没事的。”
“至说到了边关——明远堂兄和湛公子眼下都在燕关呢，那还有咱们慕家的一万精兵，只要女儿乖乖跟着三姐姐走，自然不会出什么问题。”
“何况，父亲也说了，等着年末女儿回了京，陛下那头还另有封赏呢。”慕诗瑶道，“娘，您仔细想想，能得陛下的赏赐，这是何等的殊荣——”
“若女儿真有了宫中赏赐下来的物什，等着来日嫁了人，夫家许也会高看女儿一眼，对女儿好些。”
“并且，夫人大约也不敢给女儿定那等太过离谱的婚事了。”
“再说，哪怕是没有这些好处，娘，女儿也是想去走这一趟的。”小姑娘的小脸平静万分，黑瞳坚定无比，“毕竟出嫁之前，女儿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心愿了。”
“……你这孩子。”心生动摇了的阮眉烟怅然叹气，抬手点了点慕诗瑶的眉心，“你这孩子一贯是个有想法的。”
“眼下你既已想拿定了主意，想来，纵然任为娘如何劝，也都是劝不动你的。”
“如此，为娘自是不会再多加阻拦。”
“——那么，瑶儿，你便跟着三小姐他们去罢。”阮眉烟倏然攥紧了拳头，平素纤弱的身板，而今却挺得像是竿不折于风的苍翠玉竹，“去全你想全的心愿，去看你想看的边关。”
“只有一点，瑶儿，凡事你千万要安全为上，切莫伤到自己。”
“你是个让人省心的孩子，娘想嘱咐你的，便唯有这一句话了。”
“没问题的，娘，女儿记住了。”慕诗瑶郑重点头，末了，又陪着自家娘亲唠了好一会子的家常。
她费了好大的功夫，总算安抚住了这心神不宁的女人，待后者安生用了午膳、进屋小憩，日头早已入了未末。
出了栖云馆的慕诗瑶仰头看了眼天色，忍不住无声叹出口气来。
她原想午憩过后再去浮岚轩找慕惜辞议事，哪想到单是要哄好她娘，便用了她足足一个时辰——这下倒好，她也不用睡了，只管跑去浮岚轩找人就是。
小姑娘叹息着整理了衣装，大步朝着浮岚轩行去。
彼时慕惜辞刚听完湛凝露汇报上来的楼中账目，正百无聊赖地胡乱划拉着符文，转眸恰隔窗望见灵琴引着慕诗瑶入了院，面上不禁微露了笑。
她还以为这妮子得今晚才能得到消息、明日方能来轩中寻她呢，却不想她竟今日便赶过来了，倒让她好生惊喜。
不过这样也好，这妮子从前从未去过北疆，定然也不知道该带些什么东西走，她来得早些，她也好早点给她详细讲解讲解。
慕大国师心下如是暗忖，一面提了裙摆，快步小跑着奔下了楼。
一身浅绿衣装的慕诗瑶迎面瞅见那跑出主屋的半大姑娘，登时酸透了自己的鼻尖。
她看着满面笑影的慕惜辞，裙摆微拢，作势便要行上大礼，骇得灵琴与慕大国师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阿瑶，你这是做什么？”慕惜辞着实是被她那动作给吓了一跳，说话时舌尖都微微打了结，“中秋这才刚过去不久，今儿既不逢年，又无节庆，你怎还行上这等大礼了。”
“日子虽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可今日之事，于诗瑶而言，委实意义非凡。”小姑娘弯眼笑笑，“三姐姐，大恩不言谢，诗瑶也没什么报答你的，你便让我行了这礼罢。”
“害，我道是什么，原是为了这个。”慕大国师闻此，心头不由轻轻松了口气，她见慕诗瑶的样子，还以为是阮姨娘那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结果，竟是这个。
“阿瑶，你我本是自家姐妹，理应相互扶持，你无需与我这般客气。”
“况且，此番我不过是托陛下与爹爹，配合我们演了出微不足道的戏码、换了个人做粮草督运罢了。”
“即便没有此事，那些冬装粮草，也当被送往燕关——真要论起来，你最该谢的人，也应当是陛下才对，我没出多少力的。”
“姐姐怎会没有出力？”慕诗瑶认真摇了头，小脸倏然绷起了一派认真严肃，“此次若无三姐姐在帮着联系大伯与陛下，陛下必然也不会知晓此事，是以，这谢还是免不了的。”
“至于陛下那头——我倒是极想当面与他致谢，只是姐姐，你清楚，依诗瑶的身份，想来是进不了宫、也没那个机会面见圣上的。”
小姑娘说着，面上禁不住滑过一线几不可察的小小失落。
慕惜辞瞅着她那派正经至极又暗含怅惘的样子，无端便想起了自家那轴得发木的二叔，憋不住当场失了笑：“瞧你这脸皮子绷的，跟宫中上了年纪的教习嬷嬷似的。”
“放心吧阿瑶，就算你当真没机会进宫面圣，也还是有别的法子能向陛下致谢的。”慕大国师抬手一戳小姑娘的面颊，柔软细滑的触感令她不由得眯了眯眼。
“你可以写封答谢用的信，等着我得空逮住了七殿下，让他帮你捎带给陛下去。”
“你放心，咱们陛下的脾气极好，你只要好生写，他定会仔细看的。”
逮、逮住？
慕诗瑶木着面容眨了眨眼，她总觉得自家三姐姐这话说的好像有哪里不对——逮住七殿下？
逮住？？
“好了，阿瑶，咱们先不说那些没用的了，谈点正事。”慕大国师假咳一声，掩饰一般僵硬地别开了话题，“你会骑马吗？”
“栖云馆中可有便于活动的冬装？比如男装样式的直裰、长袍或是衫子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