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感觉不对。”
张钰再次喊了“咔”，自己亲手拿过戒尺，背着手开始走位。
洪金保见状，也跟在了他身后。
“洪大哥，于占元师傅是个守旧派，他的思想保守……坦率点就是固步自封，他很想把京剧发扬光大，但实际上戏曲的没落已成了定局……”
张钰边走位，边开始和洪金保讲述自己对于占元的看法。
“你……你怎么会这么了解我师傅？”洪金保吃惊道。
“我不止了解他，我还了解你们七小福。”张钰点燃一根烟，笑着说道，“你虽然是大师兄，但在你心里七小福只有你们七个，可实际上来说……七小福有多少人？”
这句话说得洪金保微微有些脸红。
实际上来说，七小福并不是只有七个人，而是一个团体的名字。就像四大天王有五个，很合理吧？
“于占元师傅可没有你这么狭隘，他内心当然有偏爱，但他尽可能的对所有弟子一视同仁，而不是像某些大师兄一样偏心……对吧？”张钰似笑非笑的看着洪金保。
“老弟，别说了。”
洪金保有些羞愧，也顿时明白了过来。
他刚才演绎的感觉不对，是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七小福身上，反而忽略了其他的学生。
这并不是一个“师父”该有的行为。
“好，我们重来。”
张钰把戒尺递还给了洪金保后，坐回了监视器前。
“张导不愧是名导。”郑佩佩侧头对佟莉亚苦笑道，“三言两句就说出了问题的关键，又保全了大哥的面子。”
佟莉亚笑了笑，内心却极为骄傲。
老一辈的艺人经常在各个场合抨击现在的年轻一辈，可从未有人说过张钰的坏话，无论和张钰合不合得来，但对于张钰的专业是非常认可的，哪怕冯大炮也不例外。
洪金保再次调整了一下心态，眼神一下就锐利了起来。
他握着戒尺在教室里巡视，无论是不是主演，他都是一视同仁，颇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咔，这条过了，换场景。”
张钰喊了一声，整个剧组立刻动了起来。
很多人都知道洪金保的身手不凡，但却忽略了他的演技，他曾经也拍了不少文艺片，也获得过影帝头衔。可大众对于武打明星其实是抱有偏见的，很少有人会去关注他们的演技。
“艾克森。”
张钰一声令下，小演员们开始翻跟斗。
洪金保握着一杆红缨枪，眼神中布满了严厉，可却也有一丝丝关怀。
当饰演元楼（陈港生）的小演员一头磕在垫子上后，洪金保立刻上前扶住了他，急声道，“有没有事？”
“没……没事。”小演员小声道。
“没事就好。”
洪金保长叹一口气，正准备起身时候，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演的不对。
转头一看，果然，张钰此时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对不起导演，重新来过。”洪金保急忙认错。
“行，重来。”
张钰爽快一笑，等演员们站好位子后。
“艾克森！”
小演员再次磕到了垫子上，洪金保内心一紧，再次下意识的往前走了几步后，却猛然想起自己是在饰演于占元，于是又板着脸道，“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练不好功夫就没饭吃，起来……继续练。”
满头是血的小演员看了洪金保一眼，默默的擦干眼泪，起身继续练。
洪金保看了几眼，悄悄的回屋拿了药品，丢在教室的桌子上。
这继续板着脸监督他们练习。
张钰版的《七小福》和原版的《七小福》有很大的不一样，原版的《七小福》其实对于于占元和徒弟的情感描述比较少，更像一部纪录片，所以当时上映票房成绩也不是很好。
可张钰只保留了大概的一个框架，很多细节都进行改动，着重描述了于占元的师徒情和爱情，以于占元作为绝对的主角来拍摄。
拍摄了整整一天后，张钰握着大喇叭喊了一声。
“咔，收工。”
“呼。”
洪金保长舒一口气，颓然的坐在了地上。
“大哥，我怎么觉得你有些紧张？”郑佩佩笑着递过了茶水。
“怎么不紧张？”洪金保白了她一眼，小声道，“你别看张导没有说什么，但今天的拍摄他肯定不满意。”
“不满意？”郑佩佩吃惊道。
“看着吧，明天又得重拍今天的戏。”洪金保叹了口气。
“不会吧？”
郑佩佩将信将疑。
次日。
“昨天的镜头拍的不好，洪大哥，你辛苦一下，重新来过。”张钰笑眯眯的说道。
“是。”
洪金保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郑佩佩目瞪口呆，不知道两人打什么哑谜。
有了昨天的预演，今天的拍摄比昨天要好太多。但洪金保却没有一丝雀跃，反而很是无奈。
到收工的时候，郑佩佩找到他了，小声道，“大哥，你怎么还不高兴？”
“高兴？我都想哭了。”洪金保沮丧道，“以前外界都传张导不会拍摄文艺片，现在看来，大家都错了……他不是不会拍，是太过于精益求精。”
郑佩佩沉默了。
“得了，我还是晚上自己练一下吧。”洪金保颇有些无奈道。
文艺片的确比商业片要难太多。
镜头，演员的情绪，甚至道具的布置，都在导演的考虑范围内。
所以一部《七小福》，让洪金保欲生欲死的同时，也折磨得剧组苦不堪言。
五场戏整整拍了一周，把所有人都快拍吐了。
但张钰却每天笑眯眯的，根本没当回事。
好在洪金保为了不连累剧组的成员，痛定思痛，每天收工都在研究演技，甚至还把七小福的其他几个人喊到了京城戏曲学院，让他们说说自己心里的于占元是什么样子。
这才让张钰稍稍加快了一下进度。
当然，也只是稍稍加快了一下。
如果《七小福》只当商业片来拍摄，一个多月一点点就能够拍完，可在张钰硬生生的拍了七十二天，让洪金保都瘦了一圈。
张辰儒来探班的时候都乐了。
“哟，大哥大这是来剧组减肥了？”
“导演，麻烦把这种无关人士赶出去。”洪金保对张钰喊道。
“行。”
张钰耸耸肩，对元彪和元秋使了个眼色。
两人立刻上前，把张辰儒给架了出去。
“别闹，我是来探班的，我还带了礼物……”张辰儒大声嚷嚷着。
让整个剧组笑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