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坐在车里，头靠在柳柳的肩膀上，看着窗外的阴雨连绵，巴掌大的小脸，看不见一丝一毫的血色，声音又干涩又沙哑，“什么时候到陆家？！”
细雨打在车窗上，发出嘶嘶的轻响，伴随着夏天的声音，“还要一会儿。”
黎漾回道，“嗯，我知道了。”
顾夜白坐在副驾驶处，眼眸深处，神色复杂。
陆家老宅很偏僻，比陆迟墨的郊外别墅还要偏僻得多。
拐进了郊区，走了大半个钟头，夏天才终于停下了车子，“到了。”
黎漾抬头看过去，五年前她送季子琪回来的时候，来过一次，陆氏的老宅，和五年前还是一模一样，似是和记忆重叠，丝毫没有一丁半点的变化。
黎漾试图开车门下车，顾夜白提前一秒说道，“黎漾，你先别下车。”
黎漾想问为什么，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及时止住了，就算她有多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他，但顾夜白的话，她该听。
不听话，或者只会给他惹麻烦。
她的心里，还是懂这些的，“我知道了。”
倒是唐果儿没有忍住，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啊？！”
“别问了，果儿。”柳柳道，“顾总既然这样说，肯定是他的道理。”
唐果儿听了柳柳的话，乖乖闭了嘴。
“嗯，你们都待车上，我先过去。”
顾夜白解开安全带，撑着雨伞下了车，去敲响了老宅大门的门扣。
黎漾透过车窗看过去，陆家的老宅似乎年代久远，有点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宅院，门口那对镇宅用的，威武雄壮的石狮睁着大眼，正凶狠的瞪着她。
似是她敢闯进去，它们就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黎漾咬了咬唇瓣，脸色越发的苍白。
“漾漾，你在看什么？！”
唐果儿见黎漾一副灵魂出窍的样子，不由开口问道。
“没有看什么。”
黎漾努力的笑了笑。
“小漾，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黎漾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柳柳蹙着眉，神色担忧。
黎漾强颜欢笑，“柳柳，我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只是心里有些紧张而已。”
可黎漾越是笑，柳柳越是觉得心疼，“别紧张，你马上就能见到陆总了。”
黎漾点了点头，“嗯。”
虽是这样说着，但她的心里却更加紧张，不，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害怕，她害怕，害怕就算顾夜白亲自出马，陆老仍旧不肯让她见他，她害怕的要命。
尤其是看到顾夜白在和开门的管家说些什么，整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两个交谈了很久，都没有结果，黎漾的心咯噔一沉，沉到了万丈深渊。
果然，陆老不让她见他。
否则两人不可能在一起交谈了这么久。
柳柳是明白人，看到这一切，心中和黎漾一样，都知道了答案。
只是她心疼黎漾，更觉得亏欠黎漾，这样的场面，都是因为她才造成的，如果不是为了救他，哪里会出这些事来？！
她握住了黎漾的手，喊她，“小漾。”
“没事，我没事的柳柳，你让我安静的，好好想一想。”
“好。”
唐果儿想说什么，被柳柳一把捂住了嘴巴。
“顾先生，陆老先生说了，只能让你一个人进门，你也别为难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了，我们也不容易。”
管家已经年过五十，在陆宅里几十年，从来没有违背过陆老的意思，现在都到了这个年龄，更是不可能。
顾夜白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背靠着门抽烟，一连抽了好几支，直到烟盒里没有了烟，他才把烟头捻灭，撑着伞，没有留一句话，径直离开。
管家看了一眼顾夜白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停靠在门口的车，无奈的摇了摇头，关上了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黎漾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心里清楚，再怎么哭再怎么闹都没有用，管家不会让她进那个门的，她不想再给顾夜白添麻烦。
回城的路上，车里没有一个人说话，车厢里的气压低到了极致，就这样令人窒息的冷气压，一直持续到了车子停在了顾夜白在市区的一套大型公寓里。
这套房子除了他和陆迟墨，没有人知道，以前有时候被女人缠得烦了，他就会来这里躲上几天不出门，然后叫上陆迟墨来陪他喝酒打游戏。
盛天宸比他们提前住了进来，他们去陆宅的时候，盛天宸就提前采购了不少医疗用品，并且买了菜，到公寓把饭给做好了。
满室的菜肴香味，可却无一人有心情吃东西，黎漾更是强迫自己吃的，每吞咽一口，都噎得她难受，但她还是吃一口饭，喝一口汤的，整整吃了两大碗。
待她盛完第三碗过来，准备动筷子的时候，一只手压上了她的手腕，“小漾，别吃了。”
“别管我。”
黎漾拂开了柳柳的手，“我要吃，不然他醒来后看到我瘦了，会生气的，他这人脾气可不好了，你们不了解他，只有我了解他。”
顾夜白把她面前的饭碗端掉，黎漾一下子就炸毛了，“把碗给我！！”
盛天宸说，“黎小姐，你不能这样吃东西，胃会受不住的。”
黎漾不管不顾，只是盯着顾夜白，“把碗给我！！”
顾夜白的火气也上来了，蓦地从椅子上起身，手重重的在桌面上拍了一下，居高临下的看向黎漾，眼底怒火腾腾，“黎漾，你到底想干什么？！”
唐果儿一把扯住顾夜白的衣袖，把他重新扯回了椅子上，眼睛通红，“顾小白，你别凶了，漾漾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柳柳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东西，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几乎要逼的人窒息。
黎漾在顾夜白的目光逼视下，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了眼底的黯淡，“对不起，顾夜白。”
话音刚落，她就急急的拉开椅子，跑掉了。
下一秒，卫生间里传来一阵呕吐的声音。
唐果儿和柳柳想到没想，立刻从椅子上起身，疾步冲进了洗手间。